好吃不如饺子,快活不过躺着,开门,要做的事情就多了,油盐柴米,工作应酬。关上门,能做的事情就不多了,做的最多就是睡觉,说起睡觉,地方也就那几尺的地方,可我不喜欢把这个地方称为床,我愿意叫窝。
对于床,有点敬畏,床,广之木也,置身于上,天地之宽,大有作为。床一般较为固定,窝就不一样了,只要想睡了,随便搭个地方,舒适的入梦,便可以称之为这窝真好。
窝适合我,小时候跟奶奶睡觉,每到冬天的时候,都会铺上厚厚的稻草,松松爽爽的,滚来滚去的很暖和,一睡就是天亮,到吃饭时才磨蹭着起床。奶奶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因为这句话,我还专门跑到灶角下看狗窝,看到几只小狗挤着狗妈妈身下很暖和的样子,想狗窝应该是最暖和的窝吧。后来才知道,狗窝就是自己感觉睡觉最惬意的地方。奶奶去世了,我有了自己的窝,两条凳子,放上几块木板,铺上稻草,一个人,常把被子蹬地上,或枕头不见了,或明明睡这头,第二天早上起来却睡到了另一头。每天母亲收拾的时候就说,看你这个窝。村里的伙伴也常过来蹭窝,一蹭就是几个月。
因而,床的概念就有点遥远,就象母亲结婚打的架子床,还有雕花,很漂亮,早上总把被子折的很整齐,有时候姐妹几个爬上去淘气,把床上的东西弄脏了,乱了,是会招来打骂的,自己的窝就不一样了,累了,躺上去,看看书,看累就睡觉,睡相也没有拘束,仰着,侧着,趴着,尽情的忘形,有的时候常感叹:半壶酒可以称酒仙的话,窝里看看书也可以称隐士了吧,更何况“窗前明月照,窝里便清梦”,这意境岂能是床可以比的。
后来沿马路砌了新房子,全家还没搬过去住,我先搬过去守屋,人就有了心事。“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她也叫我住的地方叫窝,晚上总是摸过来聊天,晚了再回去,走的时候总是恋恋不舍说,你这个窝好暖和。尽管大家都有那么一个意思,但谁也没有说。只到有一天她抱着我说,她要嫁人了。最后帮我整理下乱遭遭的窝。整个纯真的童年到懵懂的少年,窝的记忆最为清晰。
后来部队呆了几年,纪律所至,床就是床,每天必须把被子帖的整整齐齐,象一块豆腐放那里,摆一天,不能动。因为在家放浪惯了,折被子敢情比训练难多了,因为总是折不好被子,班长还恼火的把被子扔到操场上,折好为止。但在部队,对窝却有更深刻的感受,部队,经常外出拉练,抢险。有床没有床又有什么关系呢,用雨布一摊,被子一盖,就能酣然入梦,所以,挪一个地方就有一个窝,因为部队的窝就扛在背上的。
结婚了,告别了窝的时代,睡觉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家里才有真正意义上的床——席梦思。几千块钱的东西摆那,总觉得不能对待窝一样随便,人睡觉规矩了,不敢忘形,却经常失眠,妻子是个勤快之人,总是把床头的书收拾好,以致于早上懒床的时候找不到书来看,冬天望着窗外的雪霜,只能望书兴叹。白天想午休,但因为弄的床凌乱不堪,而招来喋喋不休,就会感叹,能有个窝真好。常溜到堂弟家去,他还没结婚,他这个窝也够“窝”,哈哈!睡上就能做清梦。
外出,居无定所,没有了床的规矩,但也没有窝感觉,只能说是凑合着过,比如说旅馆,普通的,星级的,尽管也可以放浪,忘形,但就是没有窝的味道,或许这些不是自己骨子里的东西。窝是什么,就是长期在自己身边,当离开了就想念的地方,因为窝里的自己,才是最真实的自己。从窝里起来,门一打开,人就穿上了一件世俗的外衣,尽量让别人看到自己,出门在外,最痛苦的往往是不能做自己。
人生在世,吃穿住行,医学表明,一个人一个星期不吃饭不一定会饿死,但三天三夜不休息可能就要死亡,大脑得不到休息,细胞得不到代谢。因而,每到一个地方,有个窝休息显得尤为重要。人们对自己的窝装点也尽显各自的风格,女孩的细腻芳香,男人的随便凌乱,不管怎么样,能让心得到休憩才是最重要。在城市中穿行,仰望高楼大厦,不为自己所有,租间民房,置一个窝也自得其乐。
常去朋友那里玩,尽管聊的很开心,相处也很和谐,有次约人去唱K,很热闹,但我跑到外面对着夜发呆。朋友问我:“想什么呢?”我说:“有点想自家的窝了。”朋友笑我:“你那个破窝,有什么好,看我这里,房间别致温暖。”我就笑着揶揄说:“可能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呀。”其实我自己清楚,越热闹的地方,我就会感到越孤独,我愿意独自品尝自己孤独,那也是份美丽。朋友很不解,经常问:“你那窝就真的那么好吗,我去你那里就感觉不到呢。”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卧榻之旁,谁又能看透人生呢?一觉睡下去,谁又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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