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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筋薯丝散文

散文 时间:2021-08-31 手机版

  昨天,上街置办一些过年的零食,四五百元的东西,这些东西无非一些饼干糖果而已。

  想起少年时代置办年货的情景,不由地心生感慨。那时候,父亲挑一担箩筐去黄土铺或石亭子赶年集,满满一大担也不过花费几十元。那时的年货,都是过年的必需品,比如菜蔬、糖果、春联、鞭炮、佐料、衣鞋、年画、挂历等等。

  那时的年货,不少东西都是家里种有或者平时节省留下来的。此如花生瓜子,花生几乎家家都种有,只需买几斤瓜子。像薯粑粑泡谷,也是早就做好了,养在石灰坛子里备着。当然,雪枣、麻糖、大糖、饼干、桂圆、红枣这些还是要买的,这些都是来客必用的招待之物,有钱的人家可以置办得全一些,没钱人家备上几样也是过得去的。

  那时我最喜欢去给亲外婆家拜年了。亲外婆是母亲小时候认的干娘,家里殷实,每年我去拜年都会吃到一年里难得见到的雪枣和米花。特别是那雪枣,鸭蛋大一坨,外面像下了层雪似的,内里空松,吃起来既香甜又酥脆,我可以一次吃上十来个呢。

  所有的零食中,真正让我怀念的是扭筋薯丝了。

  扭筋薯丝是一种纯家制的零食,材料最为常见不过,只是家家户户皆有的红薯而已。它的制作方法也异常简单,挑一些白皮薯,洗净,蒸熟,切块,晒干,即为成品。当然了,如果要讲究好吃,那也是需要斟酌一番的。

  记得某年家里红薯丰收,挖的红薯堆满了半间屋,到年底了还剩许多,因为放的时间久了,硬梆梆的白皮薯竟变得疲软了,那些小如拇指般的薯根,几乎可以化绕指柔了。母亲说,晒扭筋薯丝吧。于是,我们兄弟几个从薯堆里挑选出一些小薯,父亲用谷箩挑了半担,我则拿一根水车把手,齐齐地往水塘而去。父亲将装薯的箩放进水里,用倒过来的水车把手使劲地捅,箩里顿时翻出一股红泥水,还跳出许多白色的薯皮和斑驳的薯来。再冲一遍井水,便倒入一口煮酒的大三锅里,分两锅煮了。熟了之后,母亲拿菜刀负责切薯,大薯切筷子头厚的薄片,小薯根就逢中一刀,一分为二,我们兄弟负责往竹搭子上放,放满一块就抬到外面去晒。几天之后,晒好的薯片有如琥珀般,不但晶莹透亮,而且韧性极好,这便是上好的扭筋薯丝了。

  我想之所以叫扭筋薯丝,与它的品性应该是有直接的关系,因为初晒出来的薯丝,有种吃牛筋的感觉,拿一片放进嘴里去咬,一二下是绝对咬不断的,需得牙手并用,牙使劲咬嘴里的一头,手使劲扭外面一头,顽强一番后,才能吃下一口。当然,这样的薯丝是不会很甜的,要想让它甜,还得再待上一段时日。

  这段时日,最好是半个冬季,再加上一个春季。将薯丝用袋子装好挂在楼顶上,让它吸收空气里的水份产生糖分。隔一段时间必须检查一番,不能让它起霉,一旦起霉那就不能吃了。如果发现变得太过潮湿,马上拿出来晾晒一下,然后再挂起来。如是几次反复,待薯丝变得有点粘手,颜色也变得黑亮且带上一层白霜,原来平展的切面像耳朵一样曲转起来,用双手去扭,即使扭成罗纹状,也不会开裂,更不会断掉。这时候吃起来,几乎是入口即化,那才真叫一个甜畅。如果在煮薯时,在水里加点桂皮、八角或茴香,再按程序制作,吃起来就更具一番风味了。

  记得周末的一天我睡懒觉,醒来后便将双眼死死盯住挂在楼顶上的篮子,无数的馋虫在嘴里作乱。我再也忍受不住了,便端两条凳子迭起,小心翼翼爬上去掏篮子里的扭筋薯丝。一次不敢拿太多,抓满一小手回到床上被窝里津津有味地吃着。吃完后,不但没有抑制住馋虫,反而更加激发了它的任性。如法炮制,拿了四五回,还不肯罢休。直到最后一次,由于心急,从迭起的凳子上摔下来,跌得屁股生疼,半天动弹不得,才压住了馋虫的躁动。

  最近二十余年经常在外奔波,与扭筋薯丝便渐行渐远了。2015年6月从东莞回家,在一朋友家终于吃到了一次,当然没得幼时那特制的好吃,都是大薯晒的,像咬树皮一般。我问他:“自家的?”答曰:“买的,十元一斤。”

  后来回到家乡,得知祁东的中黄企业和枣园电商公司卖薯类农产品,吃了才知道,两者并不是同类。他们卖的只是薯片,或称薯粑粑,并非扭筋薯丝。这薯粑粑也不是手工制作的,而是机器批量生产,比传统的要薄,几如牛皮纸一般,黄色,透亮,撒有黑芝麻,口感亦是不错,几百克卖到25元,在网上热销得很。

  要比较现代的薯粑粑与传统的扭筋薯丝,我始终觉得两者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尽管薯粑粑可油炸,可砂炒,可火烤,可生吃,花样要比后者多得多,但那份味道和感觉仍是远远不如传统的薯粑粑。世上许多的事情,还是需要回归本真的,因为本真带有淳朴,总比钢铁的机械容易温暖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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