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一个盛满童话的地方,那就是,故乡。可是我没有,我没有故乡的童话,没有故乡的歌唱。对故乡,只有童话里的想象。
我的故乡,是一片沉寂的天空,是一弯残缺的月亮;是一根断线的风筝,是一曲恨别的离殇。
故乡,是我的生命降临到世上,打开双眼看到的第一个景象;因此,许多年以后,尽管物是人非,这景象很难遗忘。
小时候,不知道故乡是什么。只知道老师说过:故乡是婴儿的襁褓,故乡是母亲温馨的乳房;故乡是小河流淌的涓涓源头,故乡是风雨来临避风遮雨的海港……
那时候,我在一张白纸上,怎么也画不出故乡的容貌,但我还是对别人说,我的故乡在遥远的地方。于是,我拼命地想,故乡到底是什么模样?隐约记起,一条大河,几座大山,河水清澈见底如见人心,山形重叠宛若人生一样。
我不记得小时候是怎么启蒙的,只记得屋后的山和门前的河。不记得什么时候,忽然没看到那山、没见着那河了。门前的大河改变了方向,别的河流都向东,而它却要向北。就在那一刻起,我的山没了,我的河没了。我的风景是一片汪洋……
童年的记忆断裂了。没有了往日的故乡,童年的幼树被截断了一截,尽管缺少了营养,但还要艰难地生长着,不管长大了留没留伤。人若失掉了故乡,仿佛失去了生长的土壤。
我彷徨着,离开了故乡越来越远的河,世界一下子将我抛给了又一个岸。我的一叶小舟才刚起锚,就要遭遇礁石,只好绕过去继续远航。我背上干瘪的行囊,将故乡藏在了书页中,带着它,走进大千世界,哪怕人海茫茫。
故乡,是我生命旅途的第一个驿站,而我却只能是匆匆过客。我还没来得及读懂它的世界,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居然走的匆匆忙忙。
我将永远背负着童年的创伤,去赶往下一个驿站。故乡的山,故乡的河,早已逝去在身后,但我站在远离河岸的船艄,还在不时的张望;故乡的颜色虽然有些模糊,但我知道,它的底色已经染进了我的心房。
如果有一天,客居他乡疲倦了,我一定歇下来,弹起心爱的土琵琶,念起不再是童话里的故乡,低声吟唱:
不要问我从那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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