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高考的考场,我的心忍不住有点小雀跃,不管考试结果怎么样,终于不用东躲西藏,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小说、读唐诗宋词了。
父亲送了我《唐诗三百首》、《基督山伯爵》、《太阳黑子》几本书,那段时间,我整日沉浸在书中怡然自乐,尤其是那本《唐诗三百首》,圈圈画画,密密麻麻写满了注释以及生僻字的注音,页面惨不忍睹。
也许是父亲看我读书入迷,也许是想让他的记者事业后继有人,那天,父亲去河南日报社改稿,破天荒邀我同行,那可是我心目中的圣地,是有彩色光环的地方,我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我要与父同行。
父亲把笔记本、钢笔、一本诗集放进我随身携带的包里。上车后对我说:“写作是一件很孤独、很寂寞甚至很痛苦的事,作品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要挖空心思锻词炼句,让她以最好的模样出现,可以不必光彩照人,但一定要独一无二。坐不了冷板凳、抵不住喧嚣就趁早放弃,如果决定走这条路,把你心里的问题写在笔记本上,向报社编辑取取“真经”,如果选择写作,再苦再难也要坚持下去,不可半途而废。”
七月,火辣辣的太阳肆无忌惮地抛洒着自己的热情,地面被高温烘烤得似乎快要龟裂……环视整个车厢,大部分人昏昏欲睡,我们父女是例外。父亲提议和我玩歇后语游戏,一句歇后语他说前半句,我说后半句。这个游戏我很少赢父亲,他是个歇后语迷,他的写作台上堆着一摞摞收集到的歇后语,他的收集过程五花八门,没有定式。书中看到的、走访时听到的、自己原创的、亲朋好友特意收集转给他的……来源渠道不一。
前排座位有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一直趴在座椅上伸出头看着我和父亲玩游戏,时不时地插上几句,后来可能觉得不尽兴,索性蹲在我面前的过道上,加入进来,“三方交流”妙趣横生。
玩游戏的时候,我膝盖上之前摊开的那本诗集一直没有合上,小伙子看见贾岛的《题李凝幽居》,兴奋地说:“这首诗我最喜欢‘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很有意境美。”父亲静静地听完小伙子的话,就问我们知道“推敲”的典故不?小伙子不言,我也不语。父亲就说起了这个典故。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一直笔耕不辍的父亲已西去天堂。如果人生有轮回,想必此刻父亲正临风窗下,吟诵着他的诗意人生。而父亲在我心中种下的那棵文学的种子,已生根发芽,开出朵朵小花馨香在不同的报刊上。尽管这条路,我走得很慢,甚至有时候步履维艰,但很笃定。我知道,这条路有父亲在,我不孤单,只要我不停下手中的笔,我就一直在与父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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