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如期接到老家母亲的电话。我打断她的絮絮叨叨,问:玉米熟了吗?
电话里母亲怯怯地说:玉米是熟了,你们有空就回来,没空就甭回,不指望你们。说完就赶紧挂掉了电话。
我拿着听筒有些自责,母亲真是老了,以前从来不这样婆婆妈妈、没完没了的。
周六,我和孩子回到了老家。母亲在门外的石头上坐着发呆,我们走到近前,她仍目光呆滞。女儿喊了声奶奶,她陡然醒来,兴奋得像个孩子,拉着孩子的手,脸上溢满了幸福。
走进院子,父亲正在磨一把镰刀。我问:爹,几时去地里?母亲接过话说:不急不急,吃了晌午饭再说。
父亲烧火,母亲在案上忙活,我过来搭把手,帮着母亲翻锅里的馍。新麦面的清香溢出来,久违了的味道。葱油饼、炒南瓜、小米粥,孩子和我狼吞虎咽。
午后,我们带着工具来到田地里。田地一派熟悉的景象,玉米宽大的叶子开始干枯,棒子包着一袭白衣,露出成熟的底色。
玉米杆子十分粗壮,我手持镰刀砍玉米杆子。镰刀和我有些生分,弯腰侧身,用力砍削,我竟累得不行。
父亲哼哧哼哧地装车,母亲和我边干活边唠嗑。母亲说,唉,真可怜,咱老房子隔壁你刘大娘也随丈夫去了,留下个孤儿,没人萦记哟!
母亲又说,那谁谁被癌症折磨得受不了,一口气喝了瓶百草枯,肠子都烧没了。人老了,怎么这么难?!
我蓦然感到心底沉重,不知怎么安慰母亲,生老病死这个人生命题,谁能说得清?
我说,你们到城里住吧,看病吃药多方便。父亲接过话,不去,人多得像蚂蚁,闹哄哄的谁受得了?!
傍晚时分,终于把一亩多玉米弄回了家。孩子嚷着要返城,我想住一晚,母亲也极力挽留,想让我们在家过个中秋节,莫衷一是。最后,母亲还是尊重孙女的意见,送我们走。母亲整理一番,竟然搬出大包小包的行李,全是吃的用的,要我带走。想起我带回的小盒子月饼,十分惭愧。
咳咳喘息的父亲、步履蹒跚的母亲站在村口,用温情的目光注视我们。我忽然有个决定,每年都要回来掰玉米。掰玉米不只是掰玉米,是父母想念儿女的恰当理由。回家掰玉米吧,看看父母,也让父母看看你!亲亲故乡的泥土,也让故乡的泥土亲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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