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比斯宾诺莎更孤独的人了。
“当然是有一个主宰万物的上帝,但这个上帝可不是什么神仙,它就是宇宙、就是自然本身啊!”斯宾诺莎想得出神,手上的力道大了点,“咔嚓”一声,镜片断成两半。小小的阁楼上扬起一阵烟尘,斯宾诺莎剧烈地咳嗽起来,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活儿。
夕阳的余晖透过阁楼仅有的一扇小窗斜斜地刺进来,无数细小的烟尘围着阳光亢奋地乱舞。屋顶不时地吱呀作响,大约是什么生灵跑过的足音。
“斯宾诺莎,这儿有个斯宾诺莎吗?有封信。”楼下有人喊。
“是有个斯宾诺莎,不过我想你弄错啦,他能有什么信!”另一个声音喊道:“教会开除了他的教籍,老爸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女朋友跟有钱人跑了,他天天就靠磨镜片过活,连饭都吃不饱,还有谁会给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写信!”
“反正这信是他的。也许是另一个疯子写的,哈哈!”
几分钟后,阁楼的楼梯响起粗重的喘息声。一个长着酒糟鼻子的胖男人露出大半个秃脑袋:“喏,见鬼,有你的信。”
斯宾诺莎看了眼信封上的法兰西皇家印戳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信里无非是写着路易十四陛下如何仰慕隐居的哲学家,要为他提供丰厚的年金,前提是哲学家的下一本书要献给伟大的路易十四陛下。
哲学家叹息一声,仰起头靠在椅背上。突然他看见阁楼的角落里一片蜘蛛网已经蔚为壮观。斯宾诺莎痴痴地盯着蜘蛛网,看得入了迷。蜘蛛除了默默结网以外,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太阳像过去的亿万年一样,在暮色中渐渐消隐了。斯宾诺莎直起僵硬的身子,摸索着点起蜡烛,拿起了一枚镜片。
我相信,有些人是为了某种使命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们可以忍受一切的困苦和孤独,即使没有人理解,他们也无所畏惧,只为了那一个光荣的使命。即使在三百多年后,我依然可以看见你阁楼上坚定的背影。
斯宾诺莎从小在教会学校读书,结果却读成了个无神论者。教会威逼利诱,想要斯宾诺莎至少做做样子,承认一下上帝他老人家,结果遭到拒绝。恼羞成怒的教会开除了斯宾诺莎的教籍,把他赶出城市。可怜的斯宾诺莎,他的悲惨人生到这里才刚刚开始:他老爸把他赶出了家门,他姐姐抢走了他的遗产,他的漂亮女友也跟了个有钱人跑了。也许从这一刻起,斯宾诺莎才真正成为一个哲学家。他搬到阿姆斯特丹郊区一个幽暗的阁楼上,靠打磨镜片为生。斯宾诺莎一辈子几乎没什么朋友,他的思想也不被人理解,在我的印象里,斯宾诺莎永远缩在幽暗阁楼的角落里,一边吱吱地打磨镜片,一边思考着他的哲学问题。在四十四岁那年,斯宾诺莎终于可以永远休息了。
斯宾诺莎是个唯物主义一元论者,他说有那么个东西叫做“实体”,这个东西是独立自存的、永恒无限的,是万事万物的本质,是万事万物存在的唯一原因。斯宾诺莎有时候把这个“实体”称作“神”。但是实际上这个神可不是什么超自然的东西,相反,神就是自然本身。所以斯宾诺莎举着神仙的大旗,讲的其实是无神论。
哲学家是短命的,哲学思想是有局限的,但哲学的精神将永远烛照人类历史。
要达到斯宾诺莎的哲学成就是不容易的,要达到斯宾诺莎的人格是不可能的。——黑格尔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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