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感散文:浅夏微凉 记忆成殇
一、那些失散在流年里的美好。。。
她做在午后的院落里,身后是陪伴我长大的那棵葱郁杨槐,她身穿藏蓝色的对襟外褂,阳光透过枝条的缝隙偷窥她那和蔼的脸庞,那侵染岁月风霜的模样慢刻成渐远的时光,微风吹起的发丝凌空飘扬,只是岁月枯竭了黑色,渐变成白发苍苍,那最初的容颜在岁月年复一年的摹画中被无情的刻上深深浅浅的纹路,逐渐苍老,眼睛不那么有神了,曾经洞悉的美好一切 ,逐渐模糊,她说,老了,我说你不老,依然是我记忆中最美的样子,只是此时,心情有无法言喻的酸楚,眼睛微潮,转过身,湿了眼眶,任由它肆意流淌。斜阳正暖,我俯身在她的旁边席地而坐,看她温暖的模样,笑意盈然,那一刻我把她定格在光阴里。
她起身,我亲昵的上去挎着她的胳膊。是一种依靠,也是一种保护,她说妮子的粉色外套上有个地方破了,要缝补一下,我说你休息会儿吧,我自己试着补上,她执意不肯,嘴里还嘟囔着,等下再把手扎着了,会很痛的,眼神里是满满爱意,于是我只好依了她,那时的那种幸福,是触疼心脏般的暖。
然后在渐渐夕暮西沉的夕阳中,看针线在她手里来回穿梭的情形,执拗的老人那布满疼爱的一针一线,回旋在远去的记忆里,于时空中谱写满满的都是爱的疼惜。
然后 我们聊着天,听她讲遥远的从前,那时,空气中弥漫着洋槐花的香味,清香四溢,当然还有一种爱的味道,在那个时空中仿佛只有我与她存在着。
微风吹起,看她飞扬的发丝舞蹈着,惊扰了眼睛,她抬起手往耳后拢了拢,然后微微一笑,那时,午后的阳光已变得柔和温润,她的脸上是阳光一样的笑容,仿佛盛放的花儿,正微延着娇俏的生命,仿佛,我们回到了同一个旧日时光里,开心的,幸福的,从容的聊着天。因为美好,因为顾念,那时那刻的记忆从不曾在时光里抹去。
那是曾经某一年的四月。
从小我是被她带大的,记忆里没有妈妈的摸样,在我儿时的梦里,妈妈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她说小的时候,我的身体特别不好,又经常闹夜,于是她抱着我常常奔走在路上,家到小诊所的距离,虽不遥远,但夜间的奔忙,疲于劳累,由于我的哭闹,以至于她很多个夜晚都没有好好地睡个觉,北方的冬天寒冷至极,屋里没有取暖的设备,她的右边肩膀落下了永远的病根,每当阴雨天气,都痛到无力,每每看到此情,心都会揪紧着的疼痛,我的幼年在她的臂弯里成长,哪里充满温暖、关爱、与无微不至。而我馈赠与她的,都是无数个难熬的`晚夜那执着的守护,与揪心的挂牵 。现在,才明白,那是十指连心根茎相连的一种深切情感。我想,那时的我和她就是这样相互陪伴着的。
那时乡下的夜晚没有电视,甚少有光明,唯一的一盏罩在瓶子里的烛火,也不舍点来用,黑色叠加,只剩下黑色的天幕,有时,她会在院落里依风而坐,我依偎在她的怀抱里,数星星,听她讲经年的情事。在有月光的晚上,遥望着月亮,幻想月宫里的嫦娥,是不是仙子一样的漂亮姑娘,那时的梦想,单纯、美丽,偶尔风起时,听她哼唱,唱我听不太懂的歌谣,一遍又一遍,夜色中看到她安详的模样,于是我在悠扬的旋律中进入梦乡,再次记起,已成往昔,老屋角落里布满尘埃的烛灯诉说着远去的曾经。
喜欢她烙的饼香,不是仅仅可以填饱肚子,而是她用爱弥补了我那个年岁欠缺的某些东西,没有零食,没有玩具,没有母亲的呵护,而我在她的饼香里游弋着可以憧憬的所有美好,因为那是家的味道,温暖的味道,被在乎的味道,后来,在这种念念不忘的记忆里,一直回味无穷,直至现在每每想来,依然不能忘。
那年我正极力的成长,想在她身体好好的时候,快点长大,好有个有力的臂膀支撑起保护她的力量,某些东西总不能尽随人意,那年夏天,阳光炙烤着大地,麦子黄了,熟了,要收割了,于是田间地头的人们都奔忙起来,忙得不知所以,她也不例外,父亲与我顾不到家里,她一个人支撑着家里所有人的饮食涤洗,我不知道那时的她累吗?可是那时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些问题,但年逾花甲的她,何以堪此重任。要下雨了,父亲急忙用板车把收割好的麦子拉回家,她急于帮忙父亲,被摔成了重伤,她真的老了,虽然我再怎么不承认,岁月的风霜依然抽取了她身体的骨质营养,医生说,她的年岁大了,不适宜动手术,还是家人悉心照料的好些,因为怕她下不了手术台,她痛苦的呻吟着,而我却无能无力,我多么想受伤的那个人是我,我多么想痛苦的那个人是我,我精神的依靠在我还来不及防备的时候,轰然倒塌了。她受尽了折磨,大的医院不接收,小地方的医生无能为力,于是我在那个孤单的小床边陪伴她孤独的老去,由于不能进食东西,只能靠流食维持生命,逝世的时候,她已经是骨瘦嶙峋。那年的夏天,格外的冷,我的世界没有了颜色,没有了光明,我像是一个突然走投无路的孩子,心不知归处的四处游弋。。。。
她还是去了,闭眼的前一刻拉着我的手说,妮子要坚强,妮子有父亲,还有弟弟他们,妮子不孤单,我呆滞在她的床边,不能言语,傍晚的风从打开的窗里吹了进来,有人把我抱在了怀里,就在那时,我哭了,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不要离开,不要走,崩溃的思想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无以复加,我抱着她渐渐冷冰的身体,我握着她的手,我一遍遍的抚摩着她的脸颊。这个是祖母,却像母亲一样把我抚养的女人,就这么的无声无息的去了。
我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我失控一样扑到在她的怀里,拥抱她,可是,她却再也不能回应我,她的身体渐渐冰冷而又僵硬,没有了一丝温度,一丝柔软。那是最后一次决绝的拥抱。可是,对我,却再也不能带来任何的慰藉。
看着人们抬着她的遗体送往门口停放的灵车上,我终于不能自己,像疯了一样对抱着我的人又打又咬,想挣脱被束缚的身体,想留住那冰冷的遗容,哪怕没有了温度,没有了声音,但至少存在着,这样我会感觉是安全的,感觉她没有离我而去,眼睁睁望着灵车缓缓的走远,最终失去意识,昏倒在他人的怀里。傍晚的时候醒来,不识自己,不言不语,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始终沉默着。。。
那是某一年的夏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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