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家乡经典散文
多年来,我有了一个习惯,每每想念家乡的时候,就在电脑上打开谷歌地图,找到灵台县,再找到星火乡,再找到上塬村,在那里面可以清晰看到家乡的影像,看看庄里人住的房子,看看庄里人种的地,似乎也能找到回家的感觉,倍感温馨。
家乡地处于黄土高原沟壑区,千百年来聪明智慧的先人们,充分利用黄土高原土层厚土质坚的有利条件,因地制宜,凿窑洞而居,上塬人则选择通往上良的那条大沟,顺着沟的边缘,齐刷刷的挖一个大坑下去,挖下的土用木轱辘车子一车子一车子顺着沟边,轰隆隆倒下。挖成的窑庄,在正面子挖三只顺窑,中间的作厨窑,“锅头连炕,烟筒朝上”,做饭和烧炕在一道工序里完成,既经济又实惠。右边的窑洞是客窑,功能类似于现在的客厅,平常是老人或者家长居住,其他还有装粮食的、养牲口窑,放柴的等等。
窑顶还要在雨天后碾压平整、使得下雨利水,同时还可当作晾晒粮食的“场”,夏天碾麦晒麦都在上面。
一声啼哭,诞生了一个生命,生命的印记从此便和这土窑洞有了血肉联系。我这个年纪的上塬人绝大多数是出生在窑洞中的。窑庄的院子虽小,却容得天地;窑洞不大,却装得下一个家庭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上塬庄的最南头叫沟垴,我们家就在沟垴,自然就成了沟垴人,中间部分是当庄,大部分是杨家人,北庄就是薛家人和景家人了。三大姓杨家人最多,薛家次之,景姓最少。
小的时候,我从没睡过懒觉,天刚亮,父亲就在旁边催着起床,给你爷拢火盆去,我还要顺便要把大人的尿盆端出院子倒在粪堆上,大人们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沟里担水,农忙时节,得起得更早,天亮时水担好了,就不会影响一天农活。
中午,我得去饮牛了,生长在黄土旱塬上的牛也是可怜,每天只能喝一次水,涝坝没水的时候,只能去水泉沟里了,我们家离水泉沟有两三里路,要走过整个庄到了最北头,才往下走那九曲十八弯的下坡路,走到沟底,有一汪清泉从山根底下的泉眼缓缓地流出,甘甜的泉水养活了上塬的200余口人,还有家畜,记得从小到大,一年四季,渴了就是一马勺泉水。吃冷馍,喝凉水,习以为常。
水泉边上有几个沤麻的池子里散着臭味,被水泡脱了的麻杆皮,晒干了就拧成了麻绳,女人用纳鞋底,男人则用作拉车的绳。喝饱了的牲口打着饱嗝,摇着尾巴,悠悠地往上爬了,尾巴一抬,一泡稀屎拉在早已接好的粪笼里,一把铁锹挑着一个粪笼,饮牛人标准装备,除了自己牲口的,还可以在路上拾到人家牲口拉的。
出了圈的牲口吆在路上疯狂地撒着欢儿,绕着人家的麦垛撑圆了身子拱着,其实它就把麦垛当成痒痒挠了,弄不好会拱翻了人家的麦垛,踩烂了人家光光的晒场,引得那家女人骂你个祖宗三代。
上塬人从吃完腊八那顿搅团就开始盘算年怎么过?先要扫窑,扫掉窑洞里的灰尘蛛网,然后磨好白面,做一锅豆腐,腊月二十三杀一头肥猪,去集市置点年货,一个丰盛的年开始在心中酝酿了。
过了初一,提几坨油饼,去邻里给长辈拜年,看着猪肉盘子端上来,抓起酒瓶,给长辈看个酒,趴地上磕个头,常常因为搞不清那个方位是上,索性就向着人磕。从初一吃到初七八,就算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该糊个灯笼过十五了。听着远处排社火的锣鼓,找来一把老扫帚,抽下几根节疤少的一化四半,扎个八卦灯笼,糊上纸,贴上剪纸,或者画个鸟,下一年鞠个火罐灯笼,在后来就弄个转灯,每年换着花样,做这个是我的`长项,每年就为图个喜庆。
“王朝马汉喊一声,莫呼威相下退,相爷把话说明白,见公主不比同僚辈……”晚上,“场房”里,贵菜爷,文学爸几个爱唱戏的在那里自娱自乐,不知道谁拉的板胡像丝线一样越拉越长,越长越细,细得可以让人心颤。
“正月里剃头死他舅”,到了二月,大人、小孩在庄里互相串腾着,剃个头、理个发,女人们提上篮篮,拾点地软,缠上一锅搅团,对于胡吃海喝了一个月的庄里人来说,吃顿地软搅团倒也清新爽口。
二月二,龙抬头,炒一锅豆豆,左右两个口袋各装一样,在大人们怂恿下,掂个骨都(木头锤子,用来砸碎土坷垃的工具)在麦地里打瞎瞎,嘴里叫上,“龙抬头、虎抬头,瞎瞎抬头一骨都。”
等到阳坡地的苜蓿冒出点尖尖,女人,娃娃边迫不及待地提个笼笼,拿个刀刀,相互招呼着,“掐苜蓿走”。有了苜蓿菜,女人便变着法的做苜蓿菜圪塔,苜蓿拌汤,苜蓿搅团,苜蓿馍馍。
春季是多风的季节,几乎不停地刮着,时小时大,时紧时慢,吹绿了整个塬上,也吹开了桃花杏花,吹来了槐花飘香,吹黄了地里麦子,吹得塬上的人个个脸膛发红。
杏花落后,眼盯着杏娃一天天长大,长到指拇蛋蛋大,娃娃们就开始吃了,吸溜一声,口里的酸水从嘴角流到了脚面上。
沟里洼里的洋槐花开了,香味随着风弥漫在塬上的角角落落,飘进了窑洞。邻居的女人嫂子说,洋槐花可以蒸菜疙瘩吃,很香甜,可惜我没有吃过。
拔了节的麦子噌噌噌地长,一天一个样,很快,几天的功夫,就抽了穗,灌了浆,一望无际的麦浪汹涌澎湃。玉米也有半米高了,高梁谷子都在争先恐后地往上窜。麦黄时节,麦地变成了金色的海洋,大人忙着在麦地里挥汗如雨,小孩子则在杏树下打转转,爬上树一摇,杏子哗啦啦滚落一地,大人生怕孩子吃坏了肚子,总爱说,“桃饱杏伤人,李子树下抬死人!”
秋季,塬上到处是玉米,绿子、黄子、红粱、荞麦……把田野装扮得五彩缤纷。到处弥漫着浓郁的花香,靠近大路的荞麦地边,早有养蜂人,摆放了一箱箱蜜蜂。去上山放羊时,偷着扳几个玉米棒棒,踹在怀里是必须的,烧得焦黑,吃起来却甜,核桃开始灌瓤,找根钉子,把尖的那头塞进门缝扳弯,惦着斧头找块磨石,把钉子打扁,磨出刃来,核桃刀刀做成了,成了那段时间口袋里最重要的物件,接下来的几个月,当伸出熊爪一样比核桃皮染黑的手时,往往会招致大人的责骂。
那时候的冬天,雪总是下得很大,早上开了门,大雪封门是常有的事,我们走在上学路上,常常被大雪淹没小腿。北风刮在脸上,刀子割一样,脚冻肿手冻肿,耳朵也肿了,只有热炕才是最温暖的地方。
现在的上塬人早已不在窑洞里了,一部分人在塬边上盖房居住,另一部分已住进了政府统一规划的小康屋了,再也不用半夜起来去沟里担水,打开水龙头水可以自己流到锅里,互联网接进了家家户户,女人在淘宝上选着防嗮霜,脸上的颜色从此变得红润。男人们在手机上打着麻将,吃饭时虽然不会端着碗去隔壁的园文家看看他媳妇做的啥饭,却喜欢在微信群里晒一晒自己漏的粉糊,馋得整个庄里人口水连连,纷纷嚷着,“走,到赵改勤家里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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