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越碧罗雪山的散文
香格里拉在哪里?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他自己的香格里拉。
我心中的香格里拉,在怒江、澜沧江两条大江夹着的碧罗雪山中,在碧罗雪山中深深的山谷里。
碧罗雪山与她的姊妹山梅里雪山,同为怒山山脉分支。梅里雪山以其险峻的山势、绝美的风姿在探险界和旅游圈为世人熟知,而与梅里雪山相依相偎的碧罗雪山则默默无闻。没有人知道,在碧罗雪山深处,有着美如梦幻般的香巴拉。
梅里、碧罗两座雪山所在的怒山山脉,又是横断山脉的一部分。
横断山脉,这座世界上最年轻、最险恶的庞大山脉,是源于印度洋板块与欧亚板块的剧烈碰撞、挤压,导致地表急剧隆起,在隆起中又不断地切割、崩裂,最终横空出世,造就出世界上最凶险突兀的地貌,也形成了地球上最雄奇壮观的雪岭冰峰。
无疑,青藏高原着有更多高海拔的山峰,但由于它们本身山脚处海拔已经很高,所以山峰的相对高度其实并不及横断山脉一带的山峰。即使远观顶天立地的天下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从山脚5200米的登山大本营到8848米的峰顶,相对落差也就3000多米,这在横断山脉中并不鲜见,并且横断山脉一带群山林立,万峰攒动,山与山之间毫无缓冲过渡,山势直上直下,蔚为壮观。
隐匿在滇西北碧罗雪山和高黎贡山两山间深深峡谷中的丙中洛,是我魂牵梦萦了好多年的地方。但因为地理位置实在太过偏远,交通太不顺畅,所以一直没有成行。这次终于有一个长假,有足够时间前往这个远得好象在世界尽头的地方。但既然去到了人神共居的丙中洛,就又想把藏区八大神山之首的梅里雪山也一并去了,毕竟地图上它们近在咫尺。
然而,丙中洛到梅里雪山之间,横亘着一座渺无人烟的高耸雪山——碧罗雪山,其间并没有相通的道路。而且,在碧罗雪山和梅里雪山下极近的距离内,三条奔腾呼啸的大江——怒江、澜沧江、金沙江,就在这里劈山斩谷,如一个川字般把横断山脉割裂开来,以憾人心魂的气势从北向南咆哮而去,在群峰涌动、大江奔流中,形成了并世无双的地质奇观——三江并流。可这地球上最壮美瑰丽的山河奇观,也无情地阻断了其间的所有交通。
在这些大山大河的阻隔中,要从丙中洛去到梅里雪山,只能向南从怒江大峡谷原路退回去,绕一个大弯,到大理中转,再北上经过丽江和香格里拉才能去到梅里雪山,路程比丙中洛到梅里雪山之间的直线距离至少远了上千公里。
虽然查了最精细的地图,也没有发现丙中洛与梅里雪山之间有路相通,但是我总不愿死心,不停地在网上搜索,想探寻出一条近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如获至宝地发现从碧罗雪山西麓怒江流域的迪麻洛村,到碧罗雪山东坡澜沧江流域的茨中村之间,有一条当年法国传教士任安守到丙中洛传教曾经走过的秘道,可以翻越碧罗雪山!到了茨中村,就可以搭车前往德钦,再从德钦转车前往梅里雪山了。
更重要的是,在网上我还发现每年都有一些探险者穿行在这条罕为人知、凶险奇崛的秘道上,而他们请的向导基本都是一个叫阿洛的藏族人,还有热心驴友把阿洛的手机号码公布在了网上。
翻越碧罗雪山,正常要花三天时间,向导费按天算,三天大概要一千元左右。因为是高原,再加山势落差极大,山道艰险难行,好多人空身攀爬都累得没了半条命,所以大多数人还会请向导背行李。但如果要请向导背行李的话,费用加倍。并且,一群人如果都自己背行李的话,可以只请一个向导,然后分摊费用,但一群人都不自己背行李的话就要请好多向导。这样算下来,比从怒江大峡谷往回绕道大理去梅里雪山用的时间更长,花费也大得多。
但我是铁了心不想走回头路,同时也为发现了这么一条传奇教士任安守走过的秘道而兴奋不已,当下打电话联系了阿洛,了解了大致情况,约好了翻山的大概时间就从广州出发了。
在丙中洛,邂逅了也想翻越碧罗雪山但不得其门的资深驴友,刚考上云南大学的研究生宇航,于是结伴一起来到迪麻洛村,打听着找到了藏族向导阿洛的家。
阿洛在网上是个传奇人物,不但在丙中洛开了家阿洛国际青年旅行社,多年来还带过不少驴友翻越碧罗雪山。因为阿洛正闹腰病,便由他儿子和侄子接班做起了向导。刚好他侄子旺堆今年考上了县城的高中,正愁学费不太够,阿洛便安排他给我们做向导。
旺堆初中毕业后复读了两年,才好不容易考上了县城的高中。对于碧罗雪山的山民来说,只有考上高中,才有机会改变一辈子呆在深山沟中的命运。别看要开学了才上高中,旺堆已经是一个长身玉立、英俊潇洒的十八岁小伙子了,且已有了两年多带驴友翻山的经验,体力极好,行走如飞。
与阿洛一家共进晚餐时,一位二十岁出头眉目清秀的外国姑娘在厨房忙进忙出着。听阿洛说她是法国人,还在读大学,是到这里来帮助牧民学习怎样用羊奶制作奶酪的。
饭后,洗漱完毕,与宇航一起上木楼就寝。楼上全是辟出来的一间间客房,但房间却都没有房门,只是挂一道帘子与外间相隔。看来这里还是路不拾遗,门不闭户的太平净地。
宇航伸手撩开帘子,一脚踏进去才发现进错了隔壁的房间,那个法国姑娘正在里面用药酒使劲地揉着浮肿的脚踝,一股中草医味扑鼻而来。宇航尴尬地道歉退了出来,与我一起回到自己的房间稍作收拾后躺下休息。
正睡到矇矇眬眬的时候,突然看见宇航从地铺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把被子叠好,又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防潮垫和睡袋,在房间空地上铺好后钻了进去,月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显得甚是诡秘。
夜里迷迷糊糊地一直睡不塌实,半梦半醒中总觉得身上发痒,可又实在太困,无力顾及。蜷在被窝中听风吹山林、水淌清溪,看床前穿窗而入的星月光影流转,不觉天已隐隐泛白。
起床帮着阿洛的妻子一起做早餐。不一会宇航和法国姑娘也下了楼来。问他昨晚怎么夜游梦似地起床换睡袋,宇航一愣,然后背过阿洛家的人,小声地跟我说昨天才睡下一小会儿就感觉床铺上有跳蚤,赶紧起来换了自己的睡袋,这才能继续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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