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远去的石匠为题的散文
远去的石匠
舒添宇
电影《野山》有一个经典镜头:主人公禾禾将老石磨如释重负地推向沟底,咕咕噜噜,随之远去的是落后,是贫穷。石磨曾经长期主宰着农村人的日子,无论是粗粮的玉米、高粱、荞麦,还是细粮的小麦,都离不开石磨的研磨。那时候,农村差不多家家都有一台石磨,用它来加工豆腐、浆粑、面粉。一家人只要石磨在转动,小日子就不会停息。
除了石磨,石制器具还包括猪食槽、牛槽、碓窝、辣椒钵、墙杵子、石桌凳等,因此,行走乡间的`石匠很是吃得开。
我小时候,院子里有一位来自县城郊区的石匠,姓李,手艺不错,人也和善。我们左邻右舍的石器差不多出自他的手。记得他总是背着一个软塌塌的劳动布料子的旧挎包,里面装着诸如锤子凿子斧子镏子之类的工具。我家的石磨就是请他打制加工的,父亲让我称他为“伯伯”。他工作的时候,我喜欢静静地观摩,看他一下一下把一个很不规则的荒野顽石雕琢成线条明快、造型优美、工艺精细的石磨。记忆中李石匠身体不是很好,青白脸色,有些浮肿,经常咳嗽,应该是哮喘的毛病。一抽烟就不停地喘,一口口地吐痰,吐得并不利索。听说家里不太宽裕,利用农闲出来加工石磨,挣点微薄的工钱贴补家用。
谁家定下加工石磨,先由主家带领他到野外选择合适的石材,印象中能作为磨石的石头好像叫做麻火石,呈天青色,石质致密,纹理均匀,没有线条状的杂质。具备了这些条件的石材属于比较理想的磨石,禁得起反复捶打。有时候选好的磨石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破相,经过石匠精心加工,基本轮廓都已经出现了,却毫无征兆地破成几块。看着辛辛苦苦千锤万凿的半成品,老李心里一定恼火得很,一脸的无奈,只好重新选料,从头开始。
石磨打成了,用上一年半载的,磨齿就慢慢磨平了,磨玉米、小麦就不快了。李石匠会按时做“售后服务”,我们称作“洗磨子”,就像刀子不快需要磨磨刀刃才能使用。洗磨子不需要多大力气,要细心耐心,用力大了,磨齿会坏掉,用力小了,不起任何作用。老李顺着磨齿槽一点点打磨,“噗噗!噗噗!”随时用嘴吹掉石粉,直到磨齿变得棱角分明才算成功。每来一次,要对所有的石磨进行清洗,短则几天,长则十多天。 后来,村里通了高压电,装上电钢磨,石磨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石匠老李来村子就稀疏了,再后来,干脆不再来了。我也到远处上学,慢慢淡忘了关于石匠的事。 现在,很少见到石磨等石器的踪影。除了舂米的碓窝,极少数人喂猪还用石头猪槽,
盖洋楼用不上筑土墙的墙杵子,石桌凳保留着大自然的质朴,成为一种记忆一种风景,摆在干净整洁的农家小院里,诉说着乡土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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