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的前几天,一天上午,她正在厨房里搞卫生,偶一抬头,看见马路对面的商店门口停着一辆小型卡车,卡车的后斗里装了很多黄橙橙的天堂纸币,商店里的人正从车上一捆捆地搬下,放在商店门口。她呆呆地望着那码的一人来高的纸币,早已泪流满面,她转回头来,胡乱地抹着厨房的墙壁,任脸上的泪水肆意地流着-------
已经十几年了,亲爱的孩子,你在那边可好,是不是有饭吃,有衣穿,有被盖,十几年了,妈妈都没给你寄过一分钱,一件衣服,一双鞋。那还是在你刚刚离开的时候,是舅舅给带了那么多的“钱”,估计你也早就用完了吧?如果是的话,妈妈也不想给你寄了,那样,妈妈伤心,你更伤心,因为,在你小的时候,邻居家送“老”人在烧纸钱的时候,你和小孩子们在一旁看,来一阵风,把灰刮起来还眯了你的的眼睛,你回家以后就问:烧成灰了,他能收到吗?我再也不想看了。当时,她回答你说能收到。可是,今天,你也长大了,她要郑重地告诉你,其实是收不到的,那不过是人的一种心灵安慰而已。你也曾经说过,等长大了,要自己去挣钱给妈妈花,妈妈信你,因为,你是一个诚实的孩子,是一个刚强的孩子,更是个孝敬父母的孩子,现在你已经成年了,你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劳动,去勤劳致富,实现你的梦想,实现妈妈的心愿,那样,妈妈才放心,也才安心。
十几年来,她把这段不幸的遭遇,痛彻心扉的悲哀,深深地埋藏在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从不敢去碰触,家人,亲戚,朋友和同事也从不敢提及,每天,她以平静的心情去生活,认真的态度去工作,淡定的思想去处世,抚育孩子,经营家庭,照顾老人,虽然忙碌辛苦,却也充实快乐。偶尔闲暇或者孤独寂寞的时候,她就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做点儿小手工,或者玩个小游戏,或者找同事去溜溜弯,聊聊天。她是个坚强、刚强而又懂得担当的人,哪怕是内心在流血,眼里含着泪,但表面上,她的嘴角和面容似乎总带着微笑,她总是把一切都咽下肚子里。
清明节已经过去几天了,昨天,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悸动着牵扯着她,她鼓足勇气,找来纸张和剪子----- 饭后,她和老公徒步来到那条大河边,咋一看,她心里咯噔一下,河水看上去好像很深,河宽大约有十米左右,但是,河水不是清澈,而是污浊,浑浊的水晃晃悠悠不知疲倦的不舍昼夜,好眼晕,很吓人。 她想,当年,孩子就是随着这滚滚东逝的大河之水,游向那个遥远遥远的地方,当时没让自己看到,以至于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都没能看到,后来,她却也不想看到了。然而——今天,今天总算见了,原来是这个样子,水质这么的差,幸亏它是东归大海。她心里一阵难受,宛如刀绞,泪水毫无声息的如决口的大堤----
她心里明白:你从小就是个很爱干净的孩子,而且喜欢水,喜欢大海,也记得,你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老师让写一篇有关大海的作文,你把大海和海中人物都描绘得栩栩如生,淋漓尽致,使人如临其境,如见其人,以至于老师在批语里问你:真去过大海吗?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你还说过,等以后长大一定要去看看大海。可遗憾的是,你的这个愿望,直到那一天才实现,可是,可是-----
她慢慢地往前移了移,蹲下身去,抹一下脸上的泪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只小纸船, 轻轻地、轻轻地 放到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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