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进村,就见那弯弯曲曲的田塍路边大块大块的田里大多长着一种草。
那些草矮矮的,稀稀拉拉的长在田中,还没有能把黑色的田泥盖上。小小的圆形叶子、细细的茎杆,冬天的寒风吹过,摇曳中显得是那么的瘦弱。
慢慢知道他的名字是花草,在以粮为纲的年代,会有那么多的地种这些看看不起眼的花草当时觉得奇怪。
通过农民们的指点,知道可以把它的嫩头掐下来炒年糕吃,味道倒是还算鲜美。可是在那时候也没有感觉比青菜炒年糕好吃在那里。
听说下肇第一次种花草是1962年,那一年按照县农技站的安排,大云坞整个山湾全都种了它,春天把满田的花草连茎和叶全部翻入地里。结果这一年的水稻叶子是乌黑乌黑的,特别有力。成熟的稻穗耷拉着,看看就是沉甸甸的。到收割后一过磅,产量创了村里有史以来的记录。
可是这样的奢侈仅此一次,原因是花草用来做猪饲料,是更加重要的任务。
当年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吃粮靠集体,用钱靠养猪。”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养猪,除过年能杀年猪,解解馋外,更多是指望卖猪换回现金。可是养猪并不容易,除辛苦外,猪饲料就是一道难过的坎。当年喂猪除了碾米下来的糠以外,全靠从田头地角挖回来的野菜和猪草,勤劳的妇女在干活中间歇息的时候,也从不会闲着。
这样养猪,是既辛苦,又养不多。毕竟猪不是靠吹气就能吹大的。
有了花草就好多了,一年里每家至少能多养1、2只猪。
留下2、30厘米的茎杆和根部做肥料,其他的就全部割下来分给养猪户了。一物两用,各得其所。而且猪栏里垫的稻草和猪粪又是上好的肥料。
开春后,几场春雨,花草像抽了风的往上长,茎杆足足有1米多长,尽管粗的茎有将近1厘米,但是也不能支撑住他的身体。密密的花草匍匐在地,盖住了整块田地,远远看去。就像给黑土铺上了厚厚的绿色绒毯。
等花草开出紫色的小花时,整片地的绿色上点缀了星星点点的紫花,刹是好看!
到了收获花草的时候,全队的男男女女全部出动,割的割,挑的挑。那时的花草地里是一片闹腾,割断的花草处散发的那种湿湿、清爽的气味弥漫着整块田,用现在文人的话是沁人心田!
花草是按照每家存栏的猪分的,那时候的农民们会充分发挥他们算计的本领。没有人会在分花草前卖掉他们的猪,哪怕是他已经足够的大;每一家都会在割花草前抓回小猪崽。以至于那个时间的小猪价格会比平时高上一成。
割下的花草装在大簸箕里,用两人抬的大抬秤在田里就直接过磅。队长按照纪录下来的猪存栏数安排送到谁家。
一担花草的重量是可轻可重,正常的装满大约是200多斤,但是你把花草尽量往外装,300多斤也是很平常的。
虽然说那时候出工是画个圈,但是大家都知道,你这个圈值几分是年度总算账,而且是一次性的。
像挑花草这样的活,是当着全队人眼皮底下干的,正是每个人显示自己实力的好机会,那几个能挑上300多斤重担的青壮年会得到大家的敬佩。
刚刚正式参加劳动不久的青少年,包括我们这些刚下乡的知青则是亮亮相,为自己增加一些印象分。
每个人都不甘示弱。差不多年龄的人挑160斤,你就是超不过他,也要和他差不多。
否则就是真的输在起跑线了。
年初下乡的我们这批知青,经过几个月的挑埂挑田的磨练。已经不像刚下来时挑点水都要摇摇摆摆的。
一、二百斤的花草挑着跑上几里路,一天来来回回的记不得是几趟,到晚上腰酸背痛,肩上又红又肿,但是总归是跟着上了同年龄的农村青年。
平时的挑埂挑田只是感觉肩上沉甸甸,不知道真正的重量,这次挑花草算是对下乡几个月成果的检验。让我们增加了几分信心。
白天花草送到各家各户,那段时间的晚上,吃过晚饭后,不管你进那家的门,都能听到刀剁在花草和木板上“朶、朶”的声音。农民们把今天收到花草切成短短的一截一截,再送到专门存放那些花草的池里储存起来。这些活基本是媳妇和姑娘们干的。当然那个小伙子看中谁家的姑娘。这时候正是去讨好她的最好时机。想想那位姑娘正是剁得腰酸手疼的时候,有个小伙子上门来帮忙,肯定是胜过平时的甜言蜜语。
在农民的眼中,它不仅仅是一堆草,而是已经纳入计划中的猪和钱,包含了今后日子的憧憬和希望。
那些日子里,村子里的每个旮旮旯旯,就连空气中,也满是花草飘香。
花草分完之日,也是农民们去生猪收购站卖猪之时。
几个月辛苦养大的猪赶到收购站,进去的是猪,出来时数了几遍的钱已经躺进了口袋。
有了钱,心里也有了底气。钱换成家中的必需品,男人们也能买上几包平时舍不得买的好香烟,美美的抽上几口过过瘾。
不过那时候也是收购站师傅最牛的时候,先收谁的,谁的猪的等级是他一句话的事,这时候谁家有个收购站的师傅做亲戚或朋友会沾上几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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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到曾经下乡的地方,已经看不到那成片的绿色花草地,找不到那些小小的嵌在绿毯上星星点点的紫色花朵,闻不到那湿湿的花草的香味。。。。。。
只有记忆中,还留有那股清爽、沁人心田的花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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