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者散文

　　夜深，街道寂静，阒无人影，被通明的街灯照得如同清澈见底的河，我焦虑不安，辗转难眠，大约到天明时，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街上响起三轮车碾压路面的细碎的声音，我晕头晕脑地起床，走到大街上，浑浑噩噩地往前走，出了城，走到闪着一片白光的湖边。东方泛白，天空微明，民房，树木，草垛显出了黑魆魆的轮廓。我静静地面湖而坐，凝望着雾气蒸腾的湖面。濛濛泷泷的湖像一个神秘的水妖诱惑着我，就像童年炎夏波光粼粼的池塘诱惑我扑进去。

　　湖面雾气散去，水波荡漾。我站起来，突然，头有些晕眩，失去重心，滚下坡来，“噗通”一声溅起水花，我沉到水里。我挣扎着，并安抚惊恐慌乱的心，告诉自己“没事，我是游泳健将，我会救自己。”我极力保持镇静，划动双手，摆着两腿。然而，我使尽力气，也无法划到岸边。我仰起头，向岸上望去，一个中年男子背着工具，肩上披着一捆麻绳，正匆匆赶路。

　　“我有救了，我要呼喊！不！不能呼喊，他只会冷冷地瞟我一眼，毫不在意地离开，让我灰心。”

　　我拍打着湖水，炸开的一朵朵水花，是我对这世界善存的幻想。那个男人似看非看地瞧了我这边，迅速离去。

　　我渐渐没了力气，我心里开始恐慌起来。

　　“这次，只要有人路过，我必须呼喊，不管是谁”。

　　不一会儿，岸上出现一个年轻人，吹着口哨，悠闲自得地漫步。

　　“这下有救了！”我恢复希望，高兴起来，仔细一看，那人是我几年前的生意合伙人，由于，一些误解，差点大打出手，分道扬镳了。

　　“怎么办？我支撑不下去了，我要灭顶了。不！不能呼救，他看见我的惨像，只会得意、冷笑、嘲讽，甚至会落井下石。”

　　我使劲拍打着湖水，炸开的一朵朵水花，是我对人性善存的幻想。

　　那个年轻人看见湖中有人落水，认真地瞧了瞧，露出满意的笑容，吹着更响亮的口哨，摇摆着身子走了。

　　我忽然热血沸腾“我要振作起来，我能够救自己，对落水我早有预案，我也有过锻炼，我怕什么？”我迸发出最后的力气，手脚并用，朝岸边划。不知怎的，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拖拉着我。我环视湖面，原来，我正陷在巨大漩涡里，我的身体随着漩涡下沉，我的所有努力都无济于事。

　　“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没人再救我了”。我停住手脚，躺在水流中。

　　咦！我妻子牵着我的儿子，慌里慌张地走来。

　　“我有救了！”

　　“不！不能让她看到我在无法挽救的漩涡里，不能让她感觉无能为力，不能让她露出绝望的眼神，更不能让儿子惊恐万分，我会心碎，我的灵魂会不得安宁，就这样安静地走吧”。于是，我平静地沉入水中，接受命运的安排。湖水将我淹没，我感觉窒息，胸口感到压迫，意识在痛苦挣扎，像做着恶梦。

　　“不！”我一声惊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