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程依恋百年孤旅的散文

　　一

　　春晨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挥手自兹去的黯然和伤感变得含蓄。山一程，水一程，怀抱千年的邂逅，尽一杯酒，推开一怀春色。窗外，极目尽是茫茫朦朦的晨雾，捋一把温柔的风，拾起落寞已久的笔墨情愫，又一次在初露的晨曦里，把念想的帆扬起，又轻轻的收拢……

　　两岸青翠的蒹葭沐雨而立，如水的名字排列成曲，柔软地摊展在眼眸深处，清丽的旋律中，青鸟扑翅而来。翠绿色的歌谣，撒满水草丛生的路……

　　春江花月夜的萧湘，被守候千年的目光，梳理成一阕小令。从塞北而来，衣襟上犹粘有大漠风沙的尘埃。风生水起，万帆千舟，和着失传已久的羌笛，在你必经的水岸响起。

　　“在孤独中，或处在一群毫不理解我们的人群中时，我们仿佛遭到遗弃，我们会热爱花朵、小草、河流以及天空。就在蓝天下，在春天的树叶的颤动中，我们找到了秘密的心灵的回应：无语的风中有一种雄辩；流淌的溪水和河边瑟瑟的苇叶声中，有一首歌谣……”英国诗人雪莱在《论爱》中的这段话，在微凉的春晨总会带来些许温暖与感动……

　　二

　　夏午

　　“寄蜉蝣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屈指，弹指，光阴变成了指与指相碰时疼痛的距离。顺着记忆之水，溯江而上，在江头江尾，拣拾些烟雨迷蒙的词句，镶嵌在夏午的窗棂上，丝丝柔软的清凉便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如一汪春意的山泉，缓缓而来，顺着肌肤的纹理慢慢地荡漾开去。

　　夏午的柳，蓬蓬勃勃，于云淡风清处独立。看彩蝶栖息枝桠，折柳寄怀，酣畅的笔意一个顿挫，便入木三分，那阙以词为裳的小令，早已亭亭玉立。

　　慵懒的午后，总是喜欢听一些怀旧的经典乐曲，在那些旧韵里能感受到一种成熟和穿透灵魂的声响，感受到那种历经沧桑却依旧情深似水的魅力。心儿免不了被歌声里飘散的特有韵味所征服，恍惚中走过结满莲子的荷塘，想象黑发被万般怜爱的手指穿过时的温暖，一朵皎洁的白荷便在心中盛开。

　　午后的阳光，总赶在影子之后，撞进眼中，压疼了目光，也压疼了想象……

　　布满青苔的石阶，怎么也感觉不到六月的温度。总有些许莫名的渴望，仓惶出发，却又无处落脚，沿着歌声余韵的痕迹，却一直怀疑那些关于美丽的定义和化蝶的描述。

　　三

　　秋暮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絮絮的秋风，残花落处，满目烟雨开始用那瑟瑟的落英装订着书册。

　　暮色四合，怔怔地仰望。风轻云淡的天空，远远地几星寥落。心事浮沉，思绪终如浮云般游移，如久经烟尘岁月浸淫的老人，终于懂得：人世有太多的无奈与不舍，生命的本真就是飘浮。在朝云暮雨的烟尘里，秦时的明月早已黯淡，汉时的城关也已瘦弯，那长安的桃红李白亦已凋落。不知还有多少幽幽怨怨的精魂、幻而又幻的金戈铁马和淡定自如的羽扇纶巾？折戟沉沙，灰飞烟灭……

　　无边的萧条和阴霾的暮色，一岸白了头的芦荻，却永远无法说出那些白头偕老的祝福。

　　害怕与风霜相遇，远走高飞的候鸟褪下的弃羽，再也没有了起飞的日期，只能，只能去做落叶的伴娘……

　　秋日的暮色里，留下了一页页的空白，而扉页上写着：“熏一缕香，我为你镇纸端砚；沏一壶茶，我为你素手轻展书卷；会心一笑，我为你摘尽华发，相拥成一个童话。”而后用油纸包好，默默塞进岁月的抽屉……

　　四

　　冬夜

　　苍白着脸色的太阳灯被黄昏毫不犹豫的捻熄，喧嚣最终关闭了闸口，温暖随之回到紧闭的山门。“百泉冻皆咽，我吟寒更切。半夜倚乔松，不觉满衣雪。”唐代诗人刘驾的《苦寒吟》，在冷凝的冬夜里，堆砌出些许似暖还寒的诗意，让人一直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荒凉中，贪恋着良辰美景，却又不敢让自己停留太久……

　　原以为自己只是做个静默淡薄的过客，把与爱有关或者无关的疼痛，留给玉砌的高原。却不曾发觉，自始至终手中都紧紧攥着一把文字做成的镰刀，自从邂逅你的那一刻就开始收割一寸寸的情缘……

　　用心组合的文字，排列成行，把人间烟火阻隔于青春之外，期盼解冻之前，幸福的舟楫会划到门口。多少次沉湎旧曲，其实心中早已洞若观火：岁月会让每个人容颜尽改、脱胎换骨，心魂似乎游离于九天之外。终究某天，那些习惯了的宠爱或者浅恨，连同泪流满面或是不动声色的记忆，被主人从心田连根拔出，淡然地交付给时光，轻转沧桑的皮囊，甚至懒于挥手便离去。

　　网络，也是一个吐故纳新的摇床。总会有很多情愿或者心不甘的人，在左摇右摆中，被颠簸出爱情与友情的地盘。无论快乐还是忧伤，皆以生命的常态存在，岁月终结处，拾起一地的思绪的珠串，才发现——欢聚早已为离别埋下了伏笔，愁眉早已替代了青春的欢颜。

　　我所期望的，无非是在开心喜悦、伤感无助的时候，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心灵驿站，让爱意和善良储存在其中，即便会是一程依恋百年孤旅，也会在夕阳西下时，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