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泗州东城门,步入中城街,宽阔的街道两旁,映入眼帘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和两行蓊郁的槐树。其间有白槐、黑槐,大小高低,参差不齐,一棵棵翠盖如伞,郁郁葱葱。伞伞墨绿给长街注满了盎然生机。
居住古城,我经常行走在中城街上,一年四季注视着槐树的荣枯变换。
冬季。槐树枯干秃枝,触角四伸,执坚披锐,似两行不眠的卫士。
春季。槐树发芽,再生枝叶,睡眼惺忪,复苏冬夜之梦。
夏季。槐树蓬蓬勃勃,绿意浓浓,盛开的槐花一都拉,一都拉,树树盈白,长街飘香。
秋季,槐树结荚长豆,绿叶间,一嘟噜,一嘟噜,缀满枝梢,似串串翡翠,晶透凝绿。
秋去冬来,槐树落叶满地,只剩下渐次干瘪的串串槐豆,经霜历雪,犹抱枝头,不离不弃。
这是泗县中城街的槐树。
中城街的槐树,是我生活中一道的风景。它给我早出的送行,晚归的迎接;中城街的槐树,已成了我或不可少的朋友,闲暇时日,我总会和它掮并而语,共同分享工作、生活中的喜乐与忧思;中城街的槐树,它那坚毅、顽强、不阿的形象,也成了我崇敬的对象。
对中城街的槐树,我是以欣赏的目光凝视它。而我家的槐树,却是从孩提的记忆中唤醒它。
小时候,我家门前也有一棵槐树。我的许多梦想都因这棵槐树而生,槐树成了我的童年摇篮,我的童年也成为了槐树童年。
夏季。我和伙伴们爬树摘槐叶,捋到只剩下最后的三片叶子,蜷起来四处藏匿,要伙伴们找,找到了我输,他们赢。反之,他们输,我赢。彼此轮换,恣意嬉闹。
秋季。我和伙伴们上树摘槐豆,砸出槐米,去掉外皮,摘去豆心,食其两片粉白色的薄肉,筋绵味美。
冬季。我随大人用竹竿绑铁钩,在槐树上拧下干瘪的豆串,一篮篮用水浸泡,在碓窝里搋出槐米,加盐煮熟了当菜吃,有的还和黄豆一起煮熟下酱豆子。
还记得,村里有两个说过婆家、未曾出嫁的村姑,常在背地偷偷地教我唱民歌:“姐家门口一棵槐,手扶槐树望郎来。嫂嫂问俺望什么地?俺望槐花几月里开……”唱完,她们相互指着对方告诉我说:“这是你老梁大姑娘,那是你老吴大姑娘……”我听后云遮雾罩。
现在,城里的槐树作为风景树受到保护,而我家的槐树却早已不复存在。包括村上的槐树亦极少见,取代它的是速生意杨。
槐树,生长缓慢,年轮圈小,质地细腻、坚硬,是上等木材。谁家要是有槐木用具,会津津乐道,引以为荣。不过,农村有个风俗:槐木不能用作门坎儿(门枢子),桑木不能用作门过梁,原因是“槐”音同“怀”,“桑”音同“丧”。叫做“脚不踩槐,头不顶桑”。
今夜,我同妻撑着雨伞,再行中城街,观赏槐花雨。雨中之槐,湿淋淋地,墨绿如黛。槐下一片落白。路人,行色匆匆。细雨,纷纷扬扬。
因我对槐情之深,意之浓,故作《槐花六月次第开》。最后以诗《泗州中城街之槐》作结:
槐花六月次第开,蝉噪声声唤伏来。
夜雨潇潇催蕊落,长街渐生青绿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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