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年散文

　　是的，站在今天已经看见年的面庞了。它那红红的脸蛋、热热的胸膛、急急的脚步、飘扬的发丝，以及黄黄的油饼、红红的卤肉、滚烫的锅灶，无不呈现在眼前。可是年啊，你来得好快！元旦时大家还在议论，今年的年晚，二月中，早呢。谁知道日子不禁过，一转身，腊八来了。腊八是晚上快12点了想起来的，想煮粥，怕吵着睡下的人；一晚上没睡好，早晨起来急急忙忙地捡豆洗米，拿高压锅煮，还是没有理想的好；只能算没有与节日失约。再一转身，元月将要结束，年近在眼前。

　　望年，想起大家对年的讨论。“哎呀，日子太快了，又过年了。”刚到而立之年的她说，似乎她也像七老八十的人一样那么怕年似的。我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才不觉得年快年早呢！我到希望年快些来，好让我回家与爹妈弟妹团聚，一年就等这个节气呢！现在想起当年，傻气豪气分明都在。某年回家，我买了好大一箱新鲜蔬菜，茄子辣椒西红柿之外，还有当时家里人没见过的花菜莲藕。回家的班车就一趟，不到200公里的路，火车晚上下车、倒三次车不说，班车终点下车的地点离我们家那个土坯房还有好几公里。那年月的冬天真冷！下了车哆哆索索躲在水渠边的大树边等父亲来接。没有手机，电话也不方便，还是托同时下车回家的邻居传话回去的。忘了那箱菜回家之后还有多少好的，但是当时那片心意，却是十分的单纯，就是想让亲人过年吃到不一样的东西。这样傻里傻气的事情好像在那些年月里年年上演，乐此不疲。那种盼望，那种回家的兴奋，那种把攒了一年的思念都带回家的急切，那种想方设法报答亲人的心情，今天想起来都非常幸福。这样对年的兴奋状态直到父亲逝世，我已经四十多岁才不得不收回。我说日子太快，年太快的时候，起码比她推迟了10来年。这说明了两个方面的情况。一是现在的年轻人成熟得比我早了10多年，而我现在也没有他们这一代人的成熟与老练。二是说明社会压力传导下，他们的压力比我大了好多倍。生活与工作压力让新一代人的时间概念大大压缩，所以感觉时光快得多。

　　“回家不回了呢？这是个问题。回去来来往往，路不好走，费用太高。不回吧，想家呢。”另一位小青年边刷手机屏幕边歪着头貌似苦恼地说。是啊，回不回去都是个问题。我的建议是能回家就回家。过年本来就是应当一家团圆的。前提是如果有家的话。我是没家之人。父亲去世，母亲走了，虽然老家房子还在，但已经是个象征性的躯壳，没了实质内容。特别是过年，如果父母在，我可能仍然兴奋、依然盼望回到家的那一时刻，依然想着母亲的饺子和父亲的油饼，以及更多可口的食物。后来我回家已经不用再大堆地买新鲜蔬菜了，回去看到的是父亲早早到县城或者乡上赶集买好的种种食材，以及锅里卤好的猪头肚子猪蹄牛肉土鸡等妈妈说他们“不爱吃”的东西。回家跟父亲母亲在一起的年，才是真正的年。我们在一起等弟弟回来，等妹妹带着娃娃回来，等亲戚们来看望，然后我们也去看望亲戚们，听村里社火队锣鼓家什叮叮咚咚响半天。假若年三十早早等不来弟弟，我会跟父母在阴郁的气氛下守候，直到听到电话再一次响起，弟弟说已经下了班车。我劝犹豫不决的小青年：“父母在，为什么不回家呢？”后边这半句是不说出来的：“钱重要，还是人、亲情重要？”而会改成如下表述：“还是回去吧，毕竟父母年龄不小了，看一次少一次的事情。看看我，想回家还没地儿去呢。现在你们挣得也不少，花就花了吧，钱花了再挣，花了才是你的钱嘛！”过去我回家是从来不算计花钱的，可能过去花费不高，也许平时节俭，过年回家为父母花多少都心甘情愿，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过年花钱的事情。不像现在这代人，平时网购花钱如流水，过年回家再花一大笔，一算帐就心疼。但从另一个角度计算，过年花钱又是值得的。因为多少钱都买不回与亲人团聚的温暖，与父母一起的温馨啊。

　　至于不好走路，怎么也比过去好得多。现在有了高铁，有了动车，还有各种公共交通，实在不行还有飞机。说实话，回家的时候，只要能赶在年三十前回家，谁还计较花钱的事？十数年以前过年回家交通困难的时候我就想过，只要能顺利回去，花多少钱都值得！现在，总没有那么难吧。过去你想花钱走，也没有车啊！

　　我们一起望年，一起说年的“坏话”，似乎，谁都讨厌年这么快就来了，又似乎谁都经不住让年“撵”着跑。按理说，我这个年龄说说年的快，年的无情催人老还情有可原。这些年轻轻的孩子们也跟着议论，就不够“厚道”了。他们才离开等待着、盼望着年来到的日子几天啊！我听他们说年，从中听到的好像是在年前的娇嗔、发嗲：想年，又不太像小时候那样直截了当说出来想从年手里得到长辈一件礼物；喜年又感觉长大了对年只是付出、得到的“回报”太少。可是，他们还是在内心深处爱年、盼年的，因为有团圆之乐在前边招手，因为有父母之爱在他们的前方啊！

　　看着小年轻们可以口不对心对年牢骚一阵，我有的只是羡慕嫉妒。望年，喜爱与温暖的日子已经远去，现在的每个年对我多的只有凄凉、酸楚、怀念与心慌。我的奶奶啊，我的母亲父亲啊！如果您们还在，如果您们中有一个还在，我该是多幸福，我的年该是多么有滋味啊！那些您们健在的年里，虽然生活没有今天这样富有，但每每我的感觉已经非常富裕了，因为只要走进那个熟悉的外面看去破败的土茅屋里，我都是满心的欢喜、十足的满足、无限的快乐。今天日子越来越好，可因为没了父母没了家，年只能是丰盛的清汤寡水，喜庆的素淡无味。

　　眼望着、眼望着年滴滴答答地走过来了。老话说“望山跑死马”，日子不用跑，就挨到了身边。街市上“砰”“啪”地响出零散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过年的鞭炮。东风刮来了入九以来最冷的料峭，也挡不住孩子们对新年的期待。

　　望着，沿着年的小路标牌依稀：2月4日立春，嗨，春天就这样悄没声地到了。2月11日，腊月23，小年已经调皮地笑着，看匆忙收拾行装和赶路的人们；灶王爷已经腾空了肚皮，等待人们的祭祀供献。2月14日，不用说，地球人都知道，玫瑰俏销的日子，西方的情人节俨然吸引着更多年轻人为之专注。虽然心有戚戚，然而我的心也自动跟着紧张起来，扫房洗濯，过年那一整套事情，从奶奶那一辈就传下来的习惯，须得早些完成。

　　还有，儿子已经订好回家的车票。他是有家的。想想我的年，因为有了他的回来，将会复制出一点曾经的味道。

　　望着，等待年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