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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地平线散文

散文 时间:2021-08-31 手机版

  回乡的路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遥远得就像在地平线之外,目力所不及,近得就像在我的心里,因为,故乡,从未在我的心里离去。大风刮起来的时候,我想起了尚未耕作的田野,仿佛觉得正有一阵旋风,从流年的岁月里,掀起一阵惊涛,旋转着旋进我的脑海,漂白了记忆的滩涂。许多往事,风一般飘来,一串串乳名,一个个熟悉且陌生的面孔,一段段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在脑海里慢慢展开。那些稚嫩的脸上,洋溢着不解世事的欢笑。

遥远的地平线散文

  祖屋,我不曾住过,只是偶尔去二娘家,或者听母亲讲述祖屋老宅的过去。不是深宅大院,不存在几进,一连八间房子,东西两座厢房,一个完整规则的大院,却住着老少四十九口,当真不容易,作为一家之主,更是不容易。父亲很少讲家事,只有母亲,或者是二娘,才小小不然地讲几句,对于老宅租屋的了解,也是一瓶子不满,只知道爷爷他们哥六个,留下九男七女,十六个后代。从母亲的讲述里,多少了解当家的二爷,是一个很严厉很会过日子的当家人。冬闲的时候,家里基本上都是两顿饭,就是我年少上学的时候,也是如此。闲饥难忍,就炒爆米花打牙祭。这在那个时候,是不允许的,用二爷的话来讲:农闲在家,吃那么多干啥。都说冬天天短,一样也是二十四小时,两顿饭,孩子们肯定会饿,炒点爆米花,给孩子们充饥,也是人之常情。母亲她们有招,几个姐们各司其职,放哨的,烧火的,灶台上亲自动手,然后分到各屋,留给孩子们,大人也就免了。其实,二爷早就知道,吵吵几句,就是不能开这个先河。

  祖屋我去的最多的房间,就是二娘家和四叔家,老叔家偶尔去。母亲和二娘是亲妯娌,又没有大姑小姑子,姐俩相处得非常融洽。要不是二大爷去世得早,我家早就成了铁力林业局的职工了。父亲回来奔丧,看着寡嫂和四个侄子,父亲毅然辞去工作,回家养活四个侄子和照顾寡嫂。我们两家七兄弟中,我是最小的一个,无论到谁家,都是另眼相看的,四个嫂子都拿我当亲小叔。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二娘家,总觉得二娘是最亲近的亲人。二娘是小个,小脚老太太,地里的活,家里的活,都干不了什么,就连走路都不是很稳,真不知道当年二娘要忍受多么大的痛苦,才能完成人生的又一次蜕变。那个时候,人们以小脚为美,甚至不惜伤残自己的身体。真不知道当时的父母都是怎么想的,打造出一个又一个弱不禁风的三寸金莲。那时候少不更事,问起二娘伤心事的时候,心里头啥都没想。二娘却笑呵呵地说:“孩子,苦啊,像你妈多好,大脚板,啥都能干,这些年,我们这两家,也多亏了你爹和你妈。”二娘说的是真心话,也在心里羡慕母亲的大脚板。

  母亲也不是没有遭过罪,被裹脚三天,疼痛得受不了,也是姥姥心疼女儿,母亲的脚就彻底解放了。也许,小脚是唯美,但是,不适合平民百姓,就是大户人家,对人的身体和心灵都是一种伤害。仔细地回想一下,女人这一辈子真的很不容易,在家可以是父母的心肝宝贝,到了婆家,就要改变自己很多,尤其是那个年代的女人,更要改变自己。说起来,现代的女性要幸福很多,在家里有几个说了不算的?改变自己,似乎不贴切,倒是男人为她而改变不少。二娘姓什么叫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年少的时候不懂,长大之后,一方面很少回家,另一方面,也不好意思问。二娘一直和二儿子生活在一起,二哥在家族排行老三,在屯里,都叫他三哥。三哥大高个,国字脸,浓眉大眼,说话慢条斯理,有板有眼,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男子。三哥这一辈子不好酒,也看不起借酒撒泼的人。好象是三十几岁吧,记不清了,那一天,看见一个耍酒疯的人,回家后就对三嫂说:“炒几个菜,我今天要喝点酒,看看喝醉之后,都知道什么。”那一晚,三哥一个人喝了一斤多白酒,喝得自己走道都打晃,和三嫂闲聊几句后,倒头就睡,第二天早晨醒来,三哥只是稍稍有些头疼,三嫂笑“嘻嘻”地问三哥:“咋样了?不是不喝酒吗?”

  “不是想感觉一下,喝醉酒的滋味吗?”

  “什么都能试验吗?”

  三哥也笑了,说:“喝醉酒不是啥好滋味,不过,耍酒疯可都是装的,即使喝醉酒了,神智也是清醒的,所谓的耍酒疯,无非就是借酒说事。”有时候想起这段,也是忍俊不住。母亲和二娘都曾经讲过,早年三哥曾在长春一汽上班,两方面的原因,使三哥没有改变自己农民的身份,一个是当时条件太艰苦,第二个就是乡思太苦。不过,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三哥神色很坦然,很大程度上,有宿命的味道。三哥也上过学,文化程度也不浅,自己也肯钻研,对兽医这一行,也有自己独到的处理方式,对于牛马羊猪等家畜的疾病,也能蒙个八九不离十。后来,又自学了周易,对乾坤八卦,也算是初入门庭。有关周易方面的书籍我也涉猎过,脑子天生愚钝,无法探求一二,只能丢下不管,现在,有关这一方面的知识,早已丢到爪哇国了。

  九三年阴历六月初,三哥忽然来到了十八站,父亲正在病危阶段,已经卧病在床一个月了,问起三哥为什么来,三哥悄悄地说:“我算过了,三叔的大限,就在这几天,我来送送三叔。”说的和真的一样,我们都有些不信,这几天,父亲用过白蛋白之后,精神和体力都很好,怎么就可能到了大限?三哥拿起右手,指尖相互拿捏,肯定地说:“没错,就在这几天了。”三哥的到来,父亲很高兴,爷俩在一起聊了很久,至于都说了些什么,只有三哥和远在天国的父亲知道。第四天中午,我去医院刚拿回药品,端起饭碗刚要吃饭,就听见哭声,我的父亲,走完了人生的路途,驾鹤云游了。父亲的离去,我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对于三哥的学问也无暇顾及,现在看起来,三哥真的是不简单。

  窗外的风,一阵紧似一阵,消防车发出尖利的呼叫,搅得人心惶惶,国电也在这个时候拉下电闸断电。林区防火是大事,四级风就要停止一切生产生活用火,何况现在是六级风。走出陋室,走进料峭的春风里,站在街道上,极目远眺,目光想越过峰峦叠嶂,去探求我的乡思我的思念,想去探求故乡黑黝黝的土地,以及在那片热土上生活的亲人们。站在故乡辽阔的大平原上,极目远望,遥远的村庄,遥远的树木,在袅袅升腾的蒸汽里,幻化,升腾,似乎有了灵气,遥远的地平线,朦胧在不断升腾的蒸汽里。我想,也该备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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