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的月亮散文

　　昨天是中秋节，一大早便看见街道上人来人往。水果摊，烤鸡店，肉铺子，月饼店一个个都被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样的日子买什么都困难。

　　“哎，还是在家呆着，等今天过去了，明天再说吧。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急什么。”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回了家。

　　不管怎么说也是过节，“每逢佳节倍思亲”，想到亲人，我的失落感和孤独感一霎时涌上心头。说句心里话，在这个特殊的节日，我真想回老家一趟，但想到上次父亲两周年祭日时的惨淡境遇，又打消了回家的念头。

　　那是五月初的一天，宁静的乡村一派生机。绿树成荫，繁花似锦，莺歌燕语，山的胸膛愈加伟岸，水的姿态愈加柔美。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如同画中游。淡淡的花香，混着青草味儿，还有星星点点家畜的味道，迎着风扑鼻而来，是丝丝的甜，是缕缕的涩，亲切而温暖。久违的欣喜，冲出禁锢了一季的心灵，和自己时时想念的家乡，来了一个深情的拥抱。一路明媚，一路期待，老屋就在眼前了。颓圮的泥墙斑斑驳驳，洒了一地的沧桑，屋前屋后杂草丛生，有名字的，没名字的，竞相生长，纷乱了季节，纷乱了历史的青石小道，也纷乱了回家的心情。柴门紧锁，透过寂寞已久的门缝，小院内的杂草，更是肆无忌惮，左右横生，有的挤入走廊上，有的踮起脚和屋檐比高低，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茂盛葱茏。打开生锈的铁锁，伐草辟路，满屋子的灰尘，封存着很多美好，连同母亲的唠叨，父亲的微笑。我的心不禁悲凉了起来，这就是我日思暮想的家，没有了父母，家也就成了心中永远的痛，在遥远的地方，想起是一种美好，在眼前的一隅，凝望是一种悲伤。

　　我不想一次又一次地碰撞自己的痛，所以昨天决定不回家。有意的躲避十五的月亮，不料却撞上了十六的月亮。中秋节的晚上，生怕自己透过玻璃窗望见那轮满月，心生忧虑，便早早地拉上窗帘，进入了梦乡。

　　我已经好久没有梦见母亲了，昨晚的梦很长，很真实。在老家的院子里有好多人，都是以前的老面孔，谈话的气氛，也是记忆中的感觉，融洽和谐。厨房里好几个邻居阿姨在做饭，我也在帮忙做。这时，母亲走了进来，我兴奋地走上前去拉她，她还是那样年轻，还是穿着原来的那件蓝布衫。但她不理我，甩开了我的手，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一见到我就开始埋怨我，为什么不经常回家。看到母亲气愤的表情，我很难过，便站在厨房的门槛内，一个劲地哭，哭着哭着，被一旁的老公摇了醒来。老公惊讶地问我：“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哭的那么伤心。”我摸了摸眼角，一滴泪还是温热的。老公递给我一张手纸，我一边擦一边说：“梦见母亲很生气，骂我为什么不回家，看来我今天得回家一趟了。”

　　“昨天八月十五，我让你回家，你偏不回，今天节都过完了才想起，快起来吧，我们早点回去。”他一边埋怨我，一边又催促我。

　　我急急忙忙收拾完，便打电话给姐姐说了做梦这件事，姐姐同意和我一道回家去。车子经过一个半小时的山路颠簸跋涉，终于来到了家门口。

　　秋意甚浓，水分充足，门口的荒草长得比五月份更张扬，它们的个头和我一般高，更有甚者的，头顶已超过了荒芜的高墙。青石板小道，被石缝里长出的青草掩盖去了一半，踩上去软绵绵的。我着急地想推门进去，看看自己曾经走过的每一个角落，摸摸自己曾经最喜欢的热炕头和那高高的门槛。可惜的是，拿我家钥匙的堂弟不在家，我们只能再一次透过门缝，张望心中的温暖。院子里的荒草，也比五月份长得更嚣张，细一看，乱草脚下有好多嫩得发亮的韭菜，那不是母亲经常坐在屋檐下摘韭菜籽时掉下的籽，发芽长出来的韭菜吗？生命真的好神奇，如果有一天你灯枯油尽了，你曾经热爱过的生命，还会替你飞翔，眼前的这一幕，就是母亲热爱生命，热爱生活的奇迹。再望望熏黑的炕门墙壁，看不到一点岁月打磨的痕迹，只有母亲时常窥探我的那扇窗子被风儿推开，窗子上的白纸已是千疮百孔，无数股凄冷的寒气弥漫而来。于是，我和姐姐转身离去，直奔父母的墓地。

　　这是一条平坦的羊肠小道，它直通父母的“新家”。“家”门前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河边芦苇荡漾。父母也算是住在青山绿水边，墓地这时已被高大的玉米杆，围了个严严实实，穿过茂盛的玉米地，墓地出现在眼前。我们拿出了十六的月饼，苹果，油饼等敬献在了坟前，又烧了好多纸钱以表心意。随着一柱香的燃尽，我的心踏实多了。

　　经常做饭给我们吃的阿姨，听说我们回来了，她已在村口等待。我们也就毫不客气地来到阿姨家，阿姨已经做了一锅的荷包鸡蛋，那油葱味儿，别提有多诱人。好久没有吃到这么正宗，这么熟悉的味道，我们几个真的没把自己当客人，一扫而光，阿姨只是高兴地傻傻地看着我们笑，那笑容里，我又一次看到了母亲的影子。和阿姨拉完家常，已是上灯之时，我们不得不动身回家。

　　当车子在高山上飞驰时，月亮悄悄地爬上了对面的山头，我不禁的惊叹道：十六的月亮真圆啊！山脚下的母亲和父亲，此时此刻一定在望着圆月，分享迟到的月饼，想到这儿，我一下子从昨晚的梦境中得以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