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草原，牧场散文

　　一直没有敲起键盘，写下2015年八月份的那一次的新疆之旅，因为我真的不知该用怎样的文字来描述新疆的大美，只能把它封存起来，珍藏在记忆里。不想它却如酿米般，经历了一年又半载时光的酝酿，竟渐渐发酵生香。在我的梦乡中，夜夜飘着，这经年的香。

　　我嗅得出，那是来自新疆乌鲁木齐南山牧场上，青草的香，被八月的风千里万里吹送着，幽幽地入梦来，混合着牧场上牛羊马特有的气味。循着青草的香，梦中我御风而行，飘飘然落在了碧草茵茵南山牧场上。

　　这是一个位于新疆乌鲁木齐南部、北天山的喀拉乌成北山麓，属中山与低山过渡地带，有十条大小沟谷从东往西连绵起伏连成一个集山岳、森林、草原、于一体的纯天然的大型牧场。

　　一年之前，我和十几个同学一起踏上了新疆的旅途，第一天就是来到这个牧场游玩。那天，我站在牧场的一处高坡上，环顾四野，被眼前气象万千的壮丽景象震撼住了。那悠悠的碧草，如天织锦绣，织缀在大大小小的山丘之上，柔柔的碧波随着山势连绵起伏着，一波连着一波，仿佛一直连到远方的天际，优美的波形，衬托出绵延山丘的磅礴气势。在这碧草连天的牧场之上，有几大片苍翠挺拨的杉树林镶嵌其中，象一群列队整齐的哨兵，守护在草原上，显得威武壮观。亮绿的草地上，星罗棋布着的哈萨克毡房，远远地望去，好似碧水微波中，开出的朵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花。还有那星星点点的散落在碧草之中的牛儿，羊儿，就像点缀在翡翠绒毯上的黑珍珠、白珍珠。

　　“牧场芳草绿萋萋，养得骅骝十万蹄”。草原上，牛羊成群，骏马，更是不计其数。它们是草原上的健将，天之骄子。我的目光追随着欢腾在草原上的马儿，想象着万马奔腾、驰骋疆场、惊天动地的场面，顷刻之间，我浑身的热血竟沸腾了起来。在滚滚的历史的长河中，冲锋陷阵，血拼杀场，英勇善战的马儿，铮铮铁蹄，成全了多少的英雄豪杰，保家卫国的心愿。然而，历史的丰碑上，哪一块刻有马儿们的丰功伟绩。也许它们并不在乎这个，它们都是为知已者而英勇奋战的。如今马儿们再也不用驰骋疆场了，悠闲在草原之上，油光发亮的鬃毛，洒脱飘逸，流线型的俊美强健的身躯，健壮有力的哒哒的马蹄，无不流露出澎湃在血液中的那份，野性的美。那双澄澈明亮的大眼睛，天生的通人性，看着你，似乎可以看到你的灵魂深处。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它安静、它柔情，它倔犟，它桀骜不驯，奔腾起来时，那哒哒的铁蹄声，会让草原上的每一株青草为之怦然心动，此时我愿如一株草，根植在草原上，日日倾听着那惊心动魄，震撼人心的铁蹄声。

　　牧场上，太阳晒不到的地方，是春天，风柔软得象绸缎滑过脸颊，清清凉凉的。然而，久立在牧场八月正午的强阳光底下，我这个初来乍到者，渐渐有些承受不住了。那湛蓝的天，不饰一丝一缕的云彩。天上的太阳，无遮无拦地，直射地面，一束束阳光如一把把擦得铮亮的利剑直刺着得人睁不开眼。不过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剑气，落到碧秀柔美的草地上，顿时丢盔弃甲没了锐气。柔能克钢，一点也没错，杀气腾腾的阳光瞬间成了柔软的草尖上的俘虏，臣服于在草尖上，愿为它们锦上添光。风动，草舞，草尖上的阳光，也随着荡漾的碧波，潋滟着。美得让我也忘了那强烈的阳光，正试徒将我一段裸露着的手臂烤成红酥手。

　　微风、碧草、阳光连袂共舞着，喜欢漫无边际想象的我，眼前仿佛看见一群美丽的新疆姑娘，梳着长长的辫子，穿着滚着金边的红衣裙，旋转在草原之上，金光闪闪地，跳着既热情奔放，又柔美妩媚的新疆舞蹈，如同一道道令人眩目的阳光。我仿佛明白了新疆舞蹈的精神所在，那是对阳光、对草原、对广袤天地的礼赞。

　　面对着万顷粼粼的碧波，我仰风举袂，飘飘扬扬。微风吹送着淡淡的青草香，涤荡着我心中的尘，让我神情气爽，身轻如燕！

　　如果说，江南的美，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那白墙黛瓦，悠长的小巷，迤逦着一把把油纸伞，小桥流水，柳溪桃畔，来回穿梭的乌篷船，吚呀的船橹声飘荡在烟雨之中，如诗如画的意境，让人心生柔肠万段，在徘徊间，低吟浅唱着一阙阙婉约小调。那么这乌鲁木齐的南山牧场便是色彩明亮的巨幅油彩画，那一尘不染的天幕，连绵起伏的山丘，碧草茵茵，翠杉连天，牛羊成群，骏马奔腾，天广地阔，大气磅礴，波澜壮阔的美，让我直想面对着蓝天碧草，广袤的天地，酣畅淋漓地高歌一阙的气壮山河的《满江红》。伫立在这样的天底下，我不再感到自己的懦弱、卑微、渺小，胸腔中充满了豪爽、坦荡之气！

　　突然一阵诱人的烤肉香，从我的身后飘来，扰乱了我飞扬的思绪，诱惑着我的味蕾。回过头，看见不远处的草坡上，一座毡房前，我亲爱的同学们正在烟熏火燎中烤着羊肉串。看来，刚才我路过那座毡房时，见到的那头白胖胖的羊，现在正式成了我们这一伙人的盘中餐。路过时，我就听说这头羊是为中午烤全羊而准备的，当时它被栓在毡房边上围栏中，白毛绒绒的，缩成一团，它似乎感知到了生命即将终结，呆愣愣地，有些不知所措地卧在栏边，看见我们这伙人走来，那碧潭般清澈的眸子，幽幽地投来两束悲悯的光，我心中一惊，忏悔似的低了头，虽避开了那头羊的目光，然而那两束悲悯的光，却直射我的心扉，烙在了我的胸口上，让我的胸口有着隐隐的痛……尽管回想这些，我还是大步的迈向了同学们，聊侃嘻笑着，我抓起了几大串的鲜美喷香、酥脆流油的羊肉串，大快朵颐。一只羊，被做成了羊肉宴，摆满了一桌，手抓羊肉饭，手撕羊肉，羊肉羹，我明白了羹字为什么上为羔下为美：一只羊羔子，全身的骨肉都是难得的美味呀。饕餮盛宴之后，我默坐在白色的毡房的床榻上，舌尖上溢满了羊肉的鲜味，闭目养神，心中默念着：羊呀，你的命运，我无能为力，在这弱肉强食的生物链中，没有对错。你的族群被人类驯服的那一天起，你们的命运便已注定了。在此，我感谢你赐给我们如此的美味！感谢你的族群以血肉之躯反哺于人类！

　　小憩了一会儿，我与同学们一起走出毡房，这时太阳已经偏移了，躲到了高山上的云彬翠林另一边去了，牧场上一下子阴凉起来，凉意嗖嗖而来，有着秋天的薄凉，真是一日三季。没有阳光的照射，可以出来四处撒野一翻了。牧场的高山上，是云杉翠林，高大挺拔的云杉，连天接岭的，巍峨壮观。我想如能深入翠林，爬上山顶上的最高的那棵云杉，便可摘星撷云了。于是我们顺着从草地踩出的一条小路，往山上翠林奔走而去。碧草随着山坡倾斜向上，一直延伸到翠林边，远远地看上去，山岭好似一位以云杉为衣，以碧草为裙的一身绿的女子，安详地坐在天地间，守护着牧场上的一切生灵。

　　正这样想象着，从云杉翠林中，恰好走出一个年轻的哈萨克女子，她的头巾裹着脸，只露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提着一只木桶，走向闲步在林边草坡上的马群中，看着她高挑灵动的身材，我想她定是吸了云杉的灵气，身材才这样的修长挺拔。她站在马群前，抬头望向小路另一边的草地上，我也顺着她目光望去，看见路边不远处的草坪上站着一位三四岁的小男孩一动不动。走近一看，才发现他双脚并立站在一块小纸皮上，不敢逾越半步，红衣服外套着一件毛线背心，双手兜在背心口袋，乌溜溜的大眼睛无辜地忽闪着，十分地招人爱。他定是太调皮了，他母亲才这样罚他。如果，在我居住的城市，我看见新疆小孩，会避得远远的，免得我的身上的手机，钱包落入他们的手中。而此时，我却被这可爱的新疆小孩迷住了，他那乖巧的模样，让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上前去怜爱地抚摸着他的脸，他没反抗，只憨憨地看着我。那个提着木桶的女人，也没有大声斥责我，只是站在原地看了我一下，然后，转身走入马群中。我问男孩，那是你妈妈吗？他点了点头，我回过头去，看着女人婀娜的身影穿梭在马群中忙碌着，心中万分感激她如此的信任我。也许长久地生活在这纯天然无污染、广阔无垠的牧场之上，她眼中看到的世界是开阔的明朗的纯净的友好的！这位小男孩，他忽闪的大眼睛澄清明净，也像这里的天一尘不染，还没被大千世界的雾霾所染，真叫人情不自禁地喜爱。于是，我蹲了下来，亲妮地拥着他，叫同学按下相机，将这一刻定格在相机里……

　　新疆的夜来得迟，晚上八，九点，天还没黑。从南山牧场下来，染着一身青草的香，舌尖上洋溢着羊肉的鲜味，我们一伙人浩浩荡荡地驱车前往下一个景点。一路上，我的脑海里一直闪烁着小男孩的纯真的目光，人性本善，祝福他，能汲取这牧场上云山翠林的灵气，青草蓬勃的生机，不要受歪风邪气所侵，一路健康快乐地成长，成为骑在马背上，奔驰在牧场上的真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