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我之外,再没有甚亲人或者朋友知道我的病情好与坏。将近一年来,病魔似要将我撕碎吞噬而细嚼慢咽一样,时好时坏。定时发作时的绝望总是如影相随,不时将我攫住,使我忍受着剧痛,悲凄、愁煎而又苦不堪言。
每当这种时刻,我就想找人诉说,借此得到一丝的抚慰。然而,我晓得,能明白我这种心情的人很少很少,我只能咬紧牙关,在剧痛中悲切地迷迷糊糊的沉沉睡去。
每当这种时刻,我就想找人诉说,借此得到一丝的抚慰。然而,我晓得,能明白我这种心情的人很少很少,我只能咬紧牙关,在剧痛中悲切地迷迷糊糊的沉沉睡去。
有人向我喊叫:过桥来,这边有好耍的地方,你怎么痴呆呆的没动静!停了一会儿,又传来嘲笑的声音:胆小鬼,连这独木桥都不敢过,还有甚出息?我顿时哑口无言。是啊,我连独木桥都不敢过,还有甚理由来夸耀自己是延河边上的人呢?
也许是别人的嘲笑刺激了我,抑或是我尚小的心灵里有一股称强好胜的傲气吧,我迈步踏上了那个独木桥……
踏上独木桥后,我感到一阵晕旋。晕晕乎乎中我已成了一个不小的青年。看着碧清的延河水浪一个咬着一个,溅起朵朵白色的浪花,在独木桥身下欢跃流淌。胆颤心惊地蹒跚在桥上的我,浑身感到刻骨般的寒冷而又布满了鸡皮疙瘩,好似寒冷的冬天早到了几个月,或是在这收获的季节里,竟下起了大雪一样,使我整个身心都如同被大雪裹住似的颤栗不止。则见河中露出了一个人,容颜憔悴而又无限苍凉地对我说:我感到很寂寞和孤单。我非常想安慰安慰他,可在刹那间,我猛然清晰地感觉到无法抚慰他。我想:也许他和我一样,都是一个无父母疼爱、无亲人怜惜的单杆独人吧。在失去一切爱和温暖的同时,无情的病魔却肆无忌惮地缠上了他的身。要不他的容颜怎那么难看呢?
哎,我真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孤单的、痛苦的、悲凄的、绝望的人,可不知为甚就不能相互抚慰。人类的悲喜是如此的不相干,同一个村里,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在生,有人在死。面对他人的痛苦,我们有的只是莫可言状的无力。
他那病态的眉眼上刻着忍耐的痕迹,饱经沧桑的叹息道:我晓得你活得太投入了!只要努力,就能稳稳地走过这个独木桥。这话使我一楞,若有所悟。我想:也许延河上这个独木桥,他曾经走过去过,所以他才能以这样超然的态度对我说吧!或者是他在这里住得久了,看别人过这独木桥看得多了,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奥妙所在吧!总之,我很感激他。
尽管耳边不时传来河对岸上那些人的嘲笑讥语:看你那个病坯子,还能过桥来?不尿泡尿照照你那个松怂样,就是没病也难走过这个桥来。但我视若无闻,一味地忍受着病魔时时吞噬下的剧痛,迈动着脚步,向河对岸一步一步的吃力的靠去。我相信,人活得投入是生命的本能,活得冷峻是睿智,它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无比的内心力量。
虽然,延河上的独木桥,既长又难过。但是,难过也要过。摔下去,从河水里爬出来,抖落水珠,继续步上桥身,一直向前走,一天,一年,一生。总会有感动上帝的那一天,病魔便会从身子骨里悄然地逃离远遁,使我既轻松又欢快的走过独木桥去。
哦,无依无靠只身涉险过独木桥的我,恍惚间看到了,看到桥对岸那块温馨的场所已不再遥远,正以那多姿多彩的光亮,欢欣鼓舞的向我招手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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