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一路颠簸到将军渡的时候,天色已临近黄昏。夕阳掩不住的残红泣泪,失落地流满了整个天空和河面,忧伤在河面缓缓铺开。远处的树林笼罩在一层暗淡的黄晕里,说不尽的凄婉荒凉,几只意欲归林的倦鸟掠过静静的河面,留下一抹残影。车子在坑洼不平的大堤上缓缓向前。回首,扬起的漫天尘雾中,再也不见来时的路。心,似乎一下子充满无限荒凉。
身后,路的尽头是念念不忘的故乡。曾无数次清晰的出现在梦中的小巷,如今已是无人打理的废墟荒宅。纵横交错的藤蔓,生锈的铁锁,剥落的漆门,记载着那些无法修补的风霜。吹过的风里,好似有故人残留的呜咽·····整个小巷里那张张熟稔的面孔,老的老,走的走,散的散,那最慈祥的面孔,最柔软的笑意,那灯火一样的温暖,再也无法拥抱,无处寻觅。曾经的期盼与牵挂,温暖与伤痛,在岁月的腐蚀中终于烟消云散······二十年,真的是离开的时间太长太长了啊,长到整个小巷实在负荷不了那么多沉重的思念而彻底荒芜老去。
何时归?如何归去?怎么再归去?那无法消除的记忆的伤痛如何再触及?那饱经风霜伤痕累累的心今后该如何安寄?以后的以后,或者永远,再吟起“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浮起的是不是那永远的伤悲?
汽车行驶在河面上的时候,天色已完全暗淡下来。脚下的黄河漠然的横亘在两省的交接之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不知道承载了多少人的离合悲欢。而我,只不过是这万千过客中的一个,终将流落到茫茫人海,走向最后的寂寞孤独。
车上了岸,过了那个简易的收费站以后,车内导航报出:欢迎您进入山东聊城地界。此时,老公长出了一口气,愉悦的说:终于快到家了。而我,却是潸然泪下。“人言落日是天涯,望及天涯不见家”,此后,故乡对我老说,是永远望不见的天涯。那难言的思念也将凝固成永恒,思念这把尖锐而又犀利的刀将深深的插在胸口,每每念及故乡,痛彻心扉。
那残缺的故乡归途远远抛在身后漫起的风沙里。前方,是年少时的他乡,是余生的栖所,是终老后的墓地,却奈何没有心底苦苦寻求的亲情。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里,终将一个人孤单的漫游,撑起身边所有的风景。只能以自己独有的倔强的姿态去面对以后的坎坷人生路,犹如这黄河上的浮桥,继续承载世间的风雨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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