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种舒服,我认识这里的每块石头,这里的每块石头也认识我;我知道这里的每个角落,怎么被岁月堆积成现在这样的光景,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也知道我,如何被时间滋长出这样的模样。”
这是蔡崇达的《皮囊》中的文字,读到这里时,我已经坐上了开往H市的火车,我曾经说过我的家乡是一个小镇子,阔别家乡多年,小镇子的模样却依旧清晰。
在火车上,我遇到了一位与我十分聊得来的年轻姑娘,也与我同行前往H市,通过与她短暂的交谈我得知她是一位在B市念摄影系的大学生,这次回来,是为了给她过世的祖母祭祀。
不得不说我是很恋家的,在镇子里念完了初中就考上了附近市里的高中,念完高中又出乎意料的考上了B市的外语大学,到现在我仍记得母亲将厚厚的一摞钱放到我手中时,对我说“咱们沈家可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有学问还考上了大学的娃啊,有出息了,这钱你拿着去交学费,不够妈再给你凑。”
我的眼眶中渐渐被泪水浸湿,我看着年迈的母亲花白的头发和不再挺直的背脊,心里忽的一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的脸上爬上了岁月的痕迹,骨骼也迅速抽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不再如从前那般傲气,悄然驼下的背脊又是否是被时间压垮的?
我无从得知,能给我们答案的,只有时间。
火车到了站,我与那位姑娘互换了电话号码,然后奔赴家乡。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给父亲扫墓,父亲去世时,家里穷,没钱把墓买到墓园里去,就只能简简单单下了葬,然后买到了镇子后边的山旁,立了块碑,上面刻着父亲的名字,往年都是我陪着母亲来扫墓,目前对着父亲的墓一说就能说上半天,这一年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她都跟父亲说,却总会说着说着就突然嚎啕大哭,我问母亲为什么哭,她告诉我说她一想到以后粮食店的大米都要它自己一个人搬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以往父亲还在的时候,粮食店的大米都是父亲的任务,我也总会再放学后帮粮食店算一算帐,这时候母亲就会去帮父亲一起搬东西,可父亲过世后,母亲身上的担子就变得沉重无比。
仿佛巨石一般压的母亲喘不上气。
父亲过世时我还在B市上大学,得知父亲已经走了的时候是那一年回家过年的时候,母亲为了不让我影响学业,一直没敢告诉我,我曾经有过责怪母亲的想法,为什么我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但当我看到粮食店门前母亲一人拖着一大袋子的米,寸步难行时,当母亲无助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时,我发现我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
而现如今,母亲也过世了,留给我的只有两座碑文。
同事总说我是“子欲养而亲不在”可这不是,这是一种无助,父亲过世时,我远在他乡,而母亲过世时,我也不在她的身边。
可时间难缓,故人难归。
还记得在开头我说我收到了一封来自于陆渠的信么,对,我就是因为这封信而回来的,陆渠在信中说她要结婚了,跟一个来自外地的男人。
她最终还是走出了星城到了一个更加繁华的大城市,她在那里生活了几年,但最后还是回来了,尽管我不知道她在那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亦或者是那个城市是否是她所想象的那样。
婚礼当天,镇里的很多人都去围观了,陆渠当年在镇子里也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了,那天的陆渠很漂亮,她的丈夫也很高大威武,婚礼开始前陆渠问我说B市怎么样,我说在那人人是绿萝,她笑,我问她,你放下了么?
她的回答我依旧记得,她说,早就放下了,不然也不会甘心待在这个小地方。
是啊,我忘了,她是陆渠啊,她一直是那个在暴雨中长跪不起,不肯放弃的女孩。
那时我便知道,我该走了,离开这个小镇子,走向远方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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