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涩的记忆里,总会浮现初夏榕树的每一处枝桠,光影跳跃不已,灿烂如夜空繁星,你的笑隐藏在叶的闪烁中,调皮地扰乱着我。一直以来你都是个孩子,追逐繁星的孩子,孤独而坚决。有时像云雀子快活地飞来却如流云倩影般悄悄地溜走,自由呵,自由!
古灵精怪,你常有一些奇怪而又美好的想法。落日将落,你爬上屋棚后的青草坡,或是夕阳余辉映照,亦或是因兴奋涨红,和着汗水脏兮兮的小脸焕发出奇异的光彩。散发出清香的太阳,你知道吗?“我要成为一名拾荒的人,快乐的拾荒人。”双手呈喇叭状,使尽全身的力气喊出,声音像号角一样上举,竟惊动远方的狗吠,不经意间嘴角扬起。其实,这一切都源自那个迷人的下午。
自从随父母进城,你已经好久没有坐在大榕树的枝上放声歌唱,不爬树不摸鱼的手总是痒痒,尽管妈妈再三强调要有姑娘的样子,懂得守规矩。但左耳还没进,右耳就跟着人跑了。城里不好玩,你总这样想着。城市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生活没有太多的娱乐,爸爸妈妈只是从事社会中普通辛苦的建筑工人,给不了你太多的玩具和零钱。除了每天的早餐钱,你几乎没什么零花钱,出工棚十几米的地方有一条早餐店,暂时称作店,其实就是城管大叔们天天追着跑的路边小摊,在那吃碗米粉,然后急匆匆地赶往学校。有时故意迟到,独享众目睽睽之下一人走进教室的风光,全然不顾老师愤怒的警告,虽然我要护送小鸭子们过马路的理由不够令人信服。
那天下午放学回家,你和上个星期打架的小鹏仔言归于好,为了表达友谊,你们会要互相交换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于是你努力地翻遍整个书包,除了几本卷边的课本和削断铅笔,他也是一样,那怎么办呢?突然旁边的伙伴说:“离这不远的地方有个废弃场,听别人说可以捡到不少宝贝呢?我们去看看吧!”“嗯,既然没有宝贝,那我们就去寻宝!走,我们出发!”素有孩子王范的你发起号召。对于寻宝,你们当然不陌生,像春天采蘑菇,秋天拾柴火一样简单,充满趣味。
来到高高堆起的废弃场,你们迅速散开,划分领地,开始寻宝的过程。半躬身低头,快速移动,手中还要拿着棍子不停翻动,眼神专注,认真的模样像极了地质勘探家。几粒泛着彩光的玻璃珠,一个掉光头发的半新娃娃,一颗具有恐怖威慑力的某个动物的尖牙,还有把镶有红色宝石的精美小刀套,你们在下一批垃圾车来之前到附近的空地展览“宝物”。当有人幸运捡到一枚长绿绣的铜币,其他伙伴都会齐刷刷向他投出羡慕的眼光,不过只是一会儿而已。因为,自己找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玩,最有价值的。那时,你骄傲地举起缺了口青色瓷碗,又故作深沉地说:“这可能是个古董噢!”然后很郑重地把它送给小鹏仔,尽管大家都将信将疑,但你还是很高兴。
该回家了,路过公园,你径直走进,今天心情好得简直春天烂漫的油菜花,一会儿瞧瞧老爷爷下棋,一会儿闻闻新开的花;忽而跑到湖边跺脚吓懒鲤鱼一跳,忽而踱步林荫路学老太太颤颤巍巍走路,或者遇到乞讨者送个笑脸,玩得好不痛快!真的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你又想像自己是个夺宝人,决不能像普通人走出公园,应该很酷地越墙而出。你想到就做到,红领巾半蒙脸,流动的眼光有丝狡黠,在沿围墙角走了几遍,仔细侦查好久才决定从豁了口,地下有些砖块垫脚的地方实行计划。双手攀墙,两脚踩砖,用力一蹬,上去了。可是当发现墙是你人的两倍高度时,你的心慌了,在上面来回走了几遍,还是没有最佳方案,勇敢地跳下去吧!咬着牙,攥着手,感觉心怦怦地在胸膛跳动,高处的空气稍稍稀薄了些,刚想半蹲往下跳,一只流浪狗冲你狂吠,英雄豪气顿时一溜烟跑了,腿开始抖起来。当英雄侠客的人不应该被恶狗吓怕了,你这样给自己打气。呵斥恶狗几声,似乎无用;想用石块驱赶它,无奈处高空,取材不便。太阳快下山,犹豫几番,你还是原路返回,从公园正门回家。
经历虚惊一场,你突然觉得还是当一个拾荒的人最幸福了。于是,一个伟大的梦想在你心中诞生---拾荒,或许会被人瞧不起,但你不在乎。小小的心,容不下太多,快乐和自由便可。
拾荒的人,未必拾荒,常怀一颗好奇心,对生活充满新鲜感,对世界的事物平等对待,不然著名作家三毛怎么会在撒哈拉沙漠自得其乐,其实她也是个拾荒者,大地之美的发现者。同时拾荒者的内心世界往往安静而独立,看淡荣辱,闲看桂花迟落。现在,常迷失的我依旧会想起你,想起你细数拾荒的岁月,最美的时光。“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拾荒而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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