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管妈妈的妈妈叫“姥姥”,我却一直管外婆叫“婆婆”。读高三那会儿,我和班上的一个同学一块儿合租校外的出租屋。母亲没时间耗费在为我煮饭这事上,所以婆婆主动请缨来守我读书。
婆婆对我很好,比起表姐来说,我觉得自己更像是外婆的小棉袄。
我想在外婆的记忆里,一定不时地浮现出这样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会在妈妈去好友家玩时乖乖地睡在外婆家;那个小女孩会在关灯睡觉时不断地央求着外婆讲有趣的民间故事;那个小女孩会在午休醒来后因见不着外婆而凭着记忆胡乱地去她的婆婆常去的山头田间找寻。
我想,回忆里真实的场景总是美妙的吧。那感觉,可能就像口渴的人刚好吃到了一颗梅子,酸味持久存留在舌上,口里不时充盈着津液,让人回味无穷。
记忆中的小女孩慢慢地长成了大姑娘。她不再那么可爱讨喜,她再也不会遥望着江边的山头大声地跟外婆叫嚷:“婆婆,你们这的山好高,都登天啦!”她再不复小时候的活泼开朗,她已经再很少挽着外公的臂膀又唱又跳了。也许是她终于长大了。她在成长的过程中变得离外婆记忆中的小女孩越来越遥远。
女孩也可能不想要这样的成长。但是就如同雪莱所言:除了变,一切都不会长久。小的时候答应外婆长大后要考清华大学,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句话似乎就只被女孩当做玩笑话了。大概在孩子们小的时候,长辈们都多少会对他们寄予一些这样或那样的期望吧。偶尔,我也会想起那个小女孩。想起她时常扎着两个小辫子在田间奔跑的可爱模样,想起上课回答问题时那个总是声音洪亮的她。她有些好多好多的好,我不禁开始思索她是怎样丢掉了那么多的好。
考上大学,离开了家乡,也很少跟外婆联系。只是半梦半醒间,我还时常回想起记忆里有一个阿婆在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辫婆娘”和“蛇郎大哥”的老故事……“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
暑假去看外婆,外婆拉着我在小厨房絮叨的时候我才不经意间瞅见她的花白头发。外婆辛苦劳作一生,老年却也没有机会能够享福。她要操心二婚的细舅舅的事情,她还要操心大孙儿盖新房子的问题,就连我妈妈的不容易她也时不时的要操心。老一辈的人活着,似乎就是一个不断被儿女子孙压榨的过程。外婆奉献了她所有的精力去操劳了大半生,老了也时常考虑自己是否还有剩余价值。记忆中的外婆慢慢消失了,只剩下眼前这个苍老又越发絮叨的老人,似乎正要穿透时光的门朝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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