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觉得时间长,从正月十七开学就盼望着过年,快放寒假时候还会产生迫不及待的感觉,现在想来,也许并不是盼望着过年,应该是盼望着能穿新衣服,放鞭炮,肆无忌惮的疯耍,犯点小错不用挨打。
那时候也就十来岁吧,家里穷,一年下来也就过年的时候能买件像样的衣服,平时穿的不是溜的别人的旧衣服,就是爸去镇上扯几尺布回来,用粉笔在布上画出样子,妈用剪刀把布剪好,再熬上几个半夜,用家里那台太行牌缝纫机 “咯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给做一件衣服,也因为此,从小就和太行牌缝纫机结了梁子。妈妈做的衣服虽然不丑,但还是喜欢穿镇上铺子挂着的名叫“西装”的东东,于是就盼望着过年,盼望着能穿镇上商店里的衣服。
学校放寒假的时候,大概是腊月十八左右,这个时候放寒假其实并不安逸。刚刚放假,正好赶上家里大人忙着置办年货,说是置办年货,其实就是摊点儿煎饼、蒸点馍、磨点豆腐罢了。做煎饼是一件比较费功夫的事情,需要先把玉米碾成面。过去村上还没有小钢磨,全部靠碾子来碾(叫做推碾)。早上起来早点把牛喂饱,大概九点多套上牲口开始碾玉米,一上午也就碾一氰氨袋子,碾的时候一边碾一边用细箩筛玉米面下来。记得每次推碾的时候,都会达老晌(指中午很晚才收工),过了十二点,牛饿了,就会捣蛋,最终拧不过它,拉回去喂草,剩下没碾完的玉米,就靠人抱着碾棍推,推上三圈就想冒火,每每这个时候妈总会讲些笑话给我们听,记忆比较深的,讲的也比较多的离我们村大概十五里地的一个老光棍(略带傻),每当村里有妇女推碾找不牛的时候,就会喊这个老光棍来帮忙,酬劳是:我在前面推,你在后来推,如果你能赶上我,我就改嫁给你。听得久了,也就觉得不好笑了,直顾埋下头推,再推。上午推完碾后,晚上就会开始把玉米面加入之前已经准备好的老窖,再加点白面,放在火炉旁边,等待发酵后,摊煎饼。
农村有句俗语,叫:二十三,过小年,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蒸着吃,二十八,贴画画,二十九,去打酒,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早上去磕头。过去,我家一直都按照这样的规律来安排年前的忙年,二十三,就在灶边烧三柱香送灶王爷上天禀一年的好事(我也是猜的,因为很多家人的灶头都贴了小贴画,左边写的:上天言好事,右边写的:下界保平安,也有的写:二十三日去,初一五更来), 因为这一天称做小年,中午的时候一般会在菜里见到点儿肉。二十四当天,如果天气晴好,会把房子里的所有东西全部搬出来,用大扫帚把墙面、房顶以及房子里所有地方清扫一遍,扫完后下午会准备第二天磨豆腐的材料,既:把豆子泡好。第二天早上,起大早占磨(当时磨豆浆用的是石磨,那个节气磨浆的人多,故需要预占)磨浆,由于磨道窄,牛转不开,近两个小时的磨道转圈,全靠我这不吃草的驴拉的,磨浆的同时,爸在家已经把出豆腐的大锅烧好了,等浆全部磨好后,会直接倒在锅里,然后用一种叫卤水的东西一点一点的点在锅里(有种说法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就是这样来的),让豆浆一点点成形,初成形的比较碎,也比较嫩,叫豆腐脑,这时候爸总会舀一部分出来给我们兄妹尝鲜。刚出锅的豆腐脑很嫩,很细,加上点腌制了一段时间的韭花,那味道,怎么形容了,简单点儿说吧,那种味道叫年味。等锅里豆腐起大块儿的时候,再点一点儿就可以出锅,出锅时,一般会用一个大筐座在缸上,里面放一块洗的透亮的大包单(纱布),把大块豆腐脑舀在包单里,卤水就会全部流进下面的缸里,等卤水流的差不多的时候,会用力把包单四个角对折包起来,再在上面压一桶水,几个小时以后,揭开,名副其实的老豆腐就做好了,按老家的规矩,除白事以所有的豆腐,都必须在上面划一刀(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于是每年俺家的豆腐也在这个时候被爸划成方方正正的块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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