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我:“你为什么写诗?”我也许会这样说:“为了更好地,更久地生存!”是的,诗是生存的目的。但是我承认,诗是一种流亡的梦,没有固定的巢穴作为归宿。它永远流亡在吞噬万物的时间峡谷中……
也许人一旦学会作诗,就会无法承认自己,宛如白昼在梦中。是的,无人肯将自己未受惩罚的梦幻世界暴露在阳光下。诚然,外人根本无从介入,恰似梦者本人将它与外界隔绝。将诸如此类的任何一种自由抛进心灵的无底深渊,人们每天都在歌颂和呼唤真情,却在它来临之际将其拒之门外。而诗是灵魂的暴露。这是它的功能之所在、价值之所在。只有诗人能够自由地进出灵魂的宫殿,与梦交流并把它们带到未曾到达过的阳光下……
的确,人是一种牺牲,而诗却是一种补偿,年复一年,永远的。我们应该承认生活在一个飞速旋转的时代,功利主义,拜金主义,尘嚣至上的时代。也许没人去了解一个真正的诗人,我们应该承认,诗人的孤独或许是他唯一的自救之道。
事实上在我们这个时代,诗歌没有极其细微的经济价值,它所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使人类经济中某些被忽视的部分活跃起来,来平衡和抵消工业化社会所产生的焦虑和困惑。
我不太相信绝对的创造性这回事。它是我们这个时代制造出来的另一个物种,正在以使人昏眩的速度走向死亡。而我相信任何语言,任何形式,任何创造手段而建立的个人风格,绝对的创造性是一种纯粹的现代诈骗。有些人希望通过这种途径成为引人注目的现代诗人,而实际上把诗歌变成了一种闹剧,荒唐的闹剧。
我认为非写实的诗人是死的,单纯写实的诗人也是死的。纯粹反理性的诗人只是他和恋人可以理解,这是很凄凉的事。纯理性的诗人,连驴子也读得懂他的作品,也是非常凄凉的事。
我听说过诗歌能够超越作者自己。我好像还没有这种体验,那是我的悲剧。有时我也似乎感到词汇耗尽,宇宙被物质所壅塞,精神的通道无法抵达所需要到达的境界。于是,思想也随之耗尽。
实际上,也许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未来的诗歌面临一种完全不同于过去诗歌面临的任务,就是诗是一个具有特殊本体状态的特殊的认识容体。
众所周知,人的千情百态对精神的向往,摆脱孤独的渴求,企盼交流与尊重的期待,这也是诗歌发展的原动力,也使它产生不断适应世界发展的崭新内容。
但诗歌的发展,因时而异,因为诗并非经常受到重视。诗和屈从于物质驱使的社会活动之间的距离似乎日益脱离。这种距离为诗人所接受但并非他所寻求的。诗人完全有权利,甚至有义务去探寻那些最艰涩的领域。但是,他在这个方向走的愈远,愈应采用具体的表现手法。无论他如何深入违反,情理的极其深奥的领域,他必须用面对读者的手法去表现。否则,诗也就成了无人知晓的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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