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滩上的桃园散文

　　大漠戈壁，给人的印象是飞沙走石，荒漠寂寥。唐代边塞诗人岑参《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西征》诗中“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勾勒出其时天山脚下茫茫戈壁滩严酷的自然环境。千百年逝去，人类在大自然面前仍然是弱者，是那么的渺小。我也曾经与茫茫戈壁滩有过几次遭遇，存留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仍是荒漠与寂寥。

　　今年夏天再一次的戈壁探访却令人感慨万千。时值神州大地正轮番经历着几十年难遇的高温桑拿天气，八月初立秋刚过，暑气在南方仍然甚盛，我从南国鹏城飞抵乌鲁木齐市访亲，顿别了燥热酷暑，拥抱西域的一缕缕清凉，感受到了些许秋意。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与亲友几人相约前往乌鲁木齐市郊外的水果采摘园游玩，便驱车沿着216国道南行前往戈壁深处。

　　一路上车流不息。驱车甫一驶出市区，道路两旁就可见茫茫的戈壁，高高的白杨、沙柳行道树伴随着宽阔笔直的公路向戈壁深处延伸。戈壁滩上不时有一些建筑物和施工的吊塔从车窗两侧掠过，巨大的标牌与广告语显示过往行人已经进入兵团农十二师的领地。偶见悠闲自在的羊群在戈壁滩上啃食着生长在沙砾间不太丰盛、稀稀落落还泛着绿色的秋草。农作物一片片，呈现出绿色、褐色、紫色或泛着金黄……五彩斑斓犹如画家手中的调色板在戈壁滩上彩绘出新秋的画卷。极目远眺，天山山脉灰褐、逶迤、雪峰傲立。大约南行三十余公里抵达“西山农牧场烽火台桃园”，按图索骥驱车驶离国道拐进园区。园区的道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宽阔平直并将戈壁滩分割成无数井字形地块。路旁一排排白杨树林层层叠叠，林间空地上零散地驻扎着一些蒙古包，蒙古包旁有各色小彩旗迎风招展，各种果园招牌名称彰显出：李家桃园、马家桃园、白家桃园……不远处一幅挂在白杨树林边＂烽火台三号桃园欢迎您＂的红色大型横幅映入眼帘，亲友示意它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车辆穿过白杨林，沿着一段沙石便道继续前行百余米，可见一片郁郁葱葱的桃园。紧靠桃园有两间简易平房，平房之间搭建起一个宽大的铁皮凉棚，倚着平房围着一个篱笆鸡舍。当我们刚停车驻足，便有果农趋步相迎。此时大约是下午三时许，烈日正挂在如洗的苍穹，阳光下强烈的紫外线烤的人有些火辣生疼，当移步凉棚下顿觉凉风习习，一股清凉。桃园垄上停放着几辆小车，凉棚下已有四五个顾客正在谈天说地，品桃喝茶。

　　主人随即热情地奉上新桃，招呼来客随意品尝。我先挑了一枚大的、白里透红、红里透紫、飘着清新、溢着芳香的水蜜桃，用水稍事冲洗，未去皮就急忙地虎咽起来，桃汁多肉厚、味道十分香甜，连连称赞！主人在一旁笑着说：“请再尝尝油桃吧，油桃更甜！”我十分疑惑？因为据我的生活体验，在南方油桃一般大多粗硬又没有什么甜味，所以我每次买桃时对此物从来视而不见，更不会购而食之。但在主人的一再推荐下，我挑了一枚并半信半疑地吃了起来，刚一入口顿觉皮脆肉嫩、味浓香溢、汁多甘厚、甜美至极！此乃我平生第一次吃到的最美口感的油桃，大快朵颐，令人生醉！

　　品过桃子之后，我急切地步入桃园要体验亲手摘桃的快意，踏着沙石混杂、凹凸不平的戈壁滩，高一脚低一脚地在桃园中行走。四周桃树葱郁低矮，枝条东倒西歪，平斜委地，无容无姿，满眼伏地的桃枝桃叶之间并没有见到太多的果实。诧异间，当我翻开一棵棵树枝、拨开簇拥的树叶时，一个惊喜的发现，原来在树枝下、树叶间掩藏着许多又红、又大、又圆的油桃、水蜜桃和扁形蟠桃。桃树的枝条下面果实累累，很多几近贴着地面了，像一排排、一簇簇的小红灯笼。我疑惑了?为什么在这块贫瘠的戈壁滩上生长的桃树是如此质朴？它与我在南方所见的桃树摇曳婆娑、娇饶弄人可是有些大相径庭了。

　　釆摘过桃子之后，我急切地与桃园主人聊开了：得知园主叫李广田，四十多岁，人很敦厚，是一位来自甘肃天水市的农民。十几年前，他来到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承租了这片二十亩地的桃园，现在全家人已定居在乌鲁木齐市，上有双亲，下有妻儿。每年大约四月底左右，当春风吹度玉门关之时，戈壁滩刚刚从严寒中苏醒，他就与父母来到种植园，挖出一棵棵去年埋在地下越冬的桃树，将它们的枝条扶正、展出地面。整个春夏他们忙于补苗、施肥、剪枝并用建设兵团集中引来的雪山之水将桃树一棵棵浇灌，一直守护到它们开花结果。另外他们还搞多种经营，套养林间鸡。这里的桃与桃园里养的鸡全是当下人们的宠爱、绿色健康。待到夏末就是采摘丰收的季节了，此时顾客纷至踏来，摘桃买鸡。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约定俗成，来客品尝听便，购买有价，每斤鲜桃售价十五元、每只林间鸡售价一百元，一年所得，收入颇丰。

　　入冬之前再刨开沙石满地的戈壁滩将桃树一棵棵埋入地下，盖上草垫，甚至裹上破旧棉被以防寒御冻，桃园就此进入一个漫长的冬天休眠期。他们大约在十月底就返回乌鲁木齐市，如此循环往复像候鸟一样地来回迁徙。

　　贫瘠的戈壁滩出产的桃子是如此的甜美无比！原来它凭借的是充足的阳光，昼夜温差大，特殊的沙砾地，冰冷清澈的雪山之水，还有人们的勤劳与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