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已深了。雪,一场接着一场,意犹未尽,若纷飞的柳絮、漫天的杨花,洋洋洒洒,飘落在街道、屋顶、树杈、行人的头上,慢慢的堆积,一会功夫便冠上了雪帽。伸出手接住它,还来不及看清它的模样便消融了,似一滴晶莹的泪珠滚落掌心,有一丝薄薄的凉意慢慢沁入心扉。儿时的映像在眼前展开:一群孩童在一片银白的世界里,手向后伸展,抬头引颈,伸出粉嫩的舌头将飘落的雪花啜入口中,贪婪的,痛快的享受着自然赐予的甘甜清冽的饮品,然后嬉笑打闹着远去了。不禁也仰头,伸出舌头,有雪的味道伴着思绪在现实与回忆中穿梭回旋了。
生在北方、长在北方这么多年,依然欣喜于雪给予的纯白世界。冬,若是不见雪,总感觉少了一份韵致和洒脱,白白的浪费了这个季节。
雪是冬的灵魂,也赋予了冬浓浓的诗意。不由想起白居易的一首小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暮雪将至,正好挽留知己好友畅饮一番,红红的炉火正旺,新酿的醇酒正香,情与景交融的得让你忍不住也想和作者在暖暖的红泥火炉旁举杯同饮,何等的诗意与温暖,不仅羡嫉刘十九的福气。
诗中的雪有“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的气势磅礴或有“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的旖旎婉约,还有一种就是通俗得让你哑然失笑。记得小时候看到过这样一首打油诗“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也算是一个谜语吧,只字未提雪字,却已将雪表现得俚俗而又妙趣横生,一幅具有浓郁生活气息的场景已跃然于脑海。
雪不仅有诗意,还可以给人带来一份美丽的心情。今年冬天的雪下得优雅含蓄,毫不肆虐,总是适可而止。踏在约5公分厚的积雪上,“咯吱咯吱”,那样的美妙悦耳。女儿一边踩着雪一边对我说:“妈妈,这雪‘咯吱咯吱’的真让人喜悦呢”。我听了心里不禁一动。“喜悦”,多么美妙而又恰到好处的形容,这样的雪,这样的情怀,可不让人心生喜悦么?
更让人欢喜的是雪霁初晴的嫩江湾,站在江边遥望,看不出哪里是江面,哪里是陆地,地是一片素雅的白,天是纯净的蓝,偶尔有一抹薄雾一样的云悬挂于天边,阳光干净亮堂。照得地上的雪闪着钻石一样的光芒。宛若油画的质感,雪的亮面是朝霞的颜色,而暗面则是天光的幽幽的蓝色,一冷一暖,美感便在目之所及之处流淌出来。此时此刻,你会心无旁骛,什么烦恼、忧伤都已被眼前的壮观淹没掉了,只剩下天地间一缕空灵的思绪,和一颗尘埃尽扫的心。
当夕阳把最后一抹余晖洒向大地,就像画家用饱蘸了橘红颜色的笔,在夕阳洒落的地方尽情的一挥,再用更加幽蓝的颜色在夕阳眷顾不到的地方那么一抹,一幅无限好的夕阳雪景更具有了冲击视觉的力量,使黄昏多了一丝悲壮、一缕柔情。远处的小城虚幻得似海市蜃楼,正慢慢地消隐在暮色中。留下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离开,极不情愿地回到喧嚣闹市。
待喧嚣散去,有半弯月儿升上来,便可以接着欣赏月光下的雪和雪中的月色了。其实洒下的月光也像雪呢,记得一日夜半醒来,窗外白亮亮的,拉开窗帘向外一望,地上白白的以为是下雪了,仔细一看,原来是天上一轮未满的月亮照得一地的银白,似下雪了一般,于是脑海里便闪出一个词“月光如雪”。待雪覆大地之后,即便在无月的夜晚也会在天地间透着月一样的光呢。想起雪小婵的一篇散文《我在午夜踏雪》,一位诗一样轻灵的女子在午夜里踏雪,“咯吱咯吱”独自喜悦着,更有“同类”者应她之邀前来一同分享这冷幽的意境,而我只有在想象中和他们一起踏雪尽欢了。这月色、雪光交融,更是青亮亮的白,并不觉惨淡,把夜衬得更加静谧、幽深。而此时如有一曲如月色流淌的陶笛音,那种美妙会是怎样的镌刻在眉间心上了呀!
这个冬天真是为我们馈赠了太多的美好,好久不见的雾凇也紧随而来,便使这冬美得极致了。说什么好呢?唯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便可尽述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再行色匆匆,亦会慢下脚步边走边望,一定如我一样的满心欢喜吧。
冬,让人想到干枯冷肃,雪,给人感觉厚重清幽。有雪的冬天,即使寂寞,亦有清欢。听,又落雪了,扑扑簌簌的,那是冬的灵魂在用生命纵情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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