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离了公路,从山林里抄起近路。前面空阔的地方有一条烂绳子,我朝它走去。头皮一阵发紧,原来是一条蛇。
它一动不动地弯着,有的地方带着生硬的拐角,就像烂泥塘里浸泡过的枝条,被太阳晒得干乎乎的,灰黑的颜色里飘着腐朽的气息。一条死蛇。我的紧张松弛了。顺着干乎乎的身子,我的目光停在了末端的蛇头。它是昂起的。好像灰沉沉的死在这里竖了一个疙瘩,还对疙瘩作了点小修饰,细碎的纹路真的够精致。这有点怪异!我盯住了蛇的眼睛,眼睛和身子色泽差不多,粘糊糊的,细小的缝里有点堵塞,进去的日光,一下子就死沉了。想去踢它一脚,但不敢,整个松树林就我一人。我久久地盯着蛇头,它离我不过两米的样子。我从没有这么近地看一条大蛇,好奇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我沿着蛇头走动起来。吃惊的是,蛇头转动了。
是活的,是活的。这下子,我吓得不轻。死沉沉的身段一下子变得恐怖了,它比我的身子长。我看到了它的庞大,平静,沉得住气。它早看到我了,它有足够的时间溜向草丛,但却在这里摆开了架势。要是那疙瘩带领整个身子从地上昂起来,并且扑向我,会是什么结果?我真的不敢想下去了。听来的传说故事,更让我身子发飘。
怎么走上了这片林地,碰上这么长长的咒语。我赶紧一点点地朝后倒去。它没有逼我,还是一动不动,只是疙瘩轻微地盯着我转,就像上了油一样的灵巧好使。平时走路,我喜欢拿根棍子,现在却赤手空拳,甚至没有弯腰去捡一块石头。
是得到了某种暗示或引领吗?
蛇是一条平静的山谷,承受了好奇,吃惊,慌悚,我的脸上目光里的风起云涌。
关于这个世界的认识,我太少了甚至还未开始。看到蛇的机会和次数都是有限的。我的好奇是持久的,好奇里没有敌意,更多的是疑惑和警惕。我的阴郁有着平静的外表。在我们那儿,河流是平静的,鸟窝牛粪是平静的,咒语神话是平静的,不起风,金寺山上的松林也是平静的。望火楼很奇怪,走近了一点看不到,老远地看去却十分清晰。它孤零零的,像长城的一截,一个单位。四周的山起伏着,西边连着长江,东面波及升金湖。这样的平静是广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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