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手伸向太阳,然后向指间望去,总会有些遗落的星点刺疼眼睛。时常暗叹自己拦不住细琐的流光,就像拦不住曾经拥有过的一切。有些事,有些人,就是美好的阳光,终将会失去,终将会离开。
十年之前,这个道理,我以为我懂。
一个清闲的午后,我看见外婆养的老白猫静静地躺在场子上。平时我嫌它脏,从不肯多理它。鲜亮的阳光照在它身上,纯色的毛蓬蓬的,映照出一环银光。暖风吹动它的毛皮,绒绒的毛便在空中潇洒地翻动。“今天,它好像特别干净。”我心里想。暖风迷迷地拂动我和它,让我记起好多事情——
那天,家里窜进来一条小蛇,把我吓得爬上凳子大哭大闹。大人们都不在家,幸好有这只老猫和蛇斗智斗勇,最后将入侵者打得落荒而逃。
一时心血来潮,上前像捋捋它。以为它会像以往一样用一种类似慈祥的眼神看着我。
但它只是静静地躺着。一阵冷风吹过后脊,我又推了推它,它仿佛睡着了一样。
我急了:“猫,喂,猫!”我拽它的脚,挠它的肚皮,然而,它就像是优雅地翻了个身。当我惊恐的认识到,这只老猫已经死时,伤心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木然坐在地上。它安详地躺在我膝前。再也不会跳起来走动了。我把它抱在手里,把脸埋进它脏兮兮的毛里。
“那孩子,干嘛呢?”“哦,大概是猫死了吧,小孩子,都这样。”
我抽泣着:“没有了,没有了!”现实一遍遍拷问着我的灵魂。
美好的时光就像玻璃一样易碎。
案头美丽的玻璃杯,在亵玩时失手落下,碎成一地晶莹的泪光。无论如何努力地拼接,无论怎样细心地去护理。生命已逝,所有行动不会再次被赋予价值。
半年之前,我以为我懂。手里拿着毕业证书和录取通知书,心里真有两番不同的滋味。无拘无束的童年生活似乎已被遗忘了,其实也就是在昨天罢了。不要以为只有老人会望望天日筹算自己不多的岁月,对于时间的无耐同样充溢在少年的心。我曾想过,我在年迈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年轻就发生在昨天呢?
前段日子脑袋里赶不走的一种倦意让我心烦意乱。上课时忍不住地摇摇欲坠。意志稍处下风时就一头倒下去不省人事,然后迷迷地被下课铃惊醒。猛然回首,那些失去的时光已经在身后发出嘲弄。
我轻轻地掩上房门,将自己关进一个黑地什么也看不见的地方。
我感觉到了我自己。
原来我失去的,不止是时间那么简单。
我高举起头,痛苦地呼吸着,将自己撕毁,再重组。我想,这就是忏悔。
花落怜香,叶落抚枝,几分伤痛,几分懊悔,无声流淌在心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多少次信誓旦旦,扬言不再失去,终落得一个云去挽影,日落留光。
指尖撒下的阳光,就让它化作扎人的碎片,算作一个教训,留在心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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