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不是我,而是风流倜傥、命运多舛的苏东坡。
说这话的时候,是他在惠州重新作诗之后。苏东坡因在诗中流露出对新政的不满,深陷“乌台诗案”,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亲朋好友都劝他“痛戒作诗”,苏东坡也深感“其言至切”,整整5年没有作诗。这里面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足为外人道也”。在收到老朋友孙莘老寄来的一块品质极好的墨后,明知作诗还会惹祸,苏东坡还是“纵笔”了,压抑许久的激情和诗句喷涌而出:“吾穷本坐诗,久服朋友戒。五年江湖上,闭口洗残债。今来复稍稍,快痒如爬疥……诗成一自笑,故疾逢虾蟹。”他一下子写了4首诗,心情自然“快哉快哉”。数日后,他又写了一首《纵笔》诗:“白发萧散满霜风,小阁藤床寄病容。报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轻打五更钟。”然而乐极生悲否极泰来,苏东坡再次因诗惹祸。《纵笔》诗传到京城开封,势如中天的章淳见后只冷冷地说了声“苏子尚尔快活耶”。很快,苏东坡再次被贬,这次是更偏远、更荒凉的海南岛。
这是他率真可爱的代价,也是他的宿命。于是,他发自肺腑地说:“人生耐贫贱易,耐富贵难;安勤苦易,安闲散难;忍痛易,忍痒难。能耐富贵,安闲散,忍痒者,必有道之士也。”人说文学是苦闷的象征,或许正是这人生的悲喜剧,让任情适性的苏东坡有了更多的感触,形诸笔端,并在文坛扬名立万。
我当年读到这个故事时,颇以为不然。如今看来,则只有点头称是。人常言:长痛不如短痛,头掉了也不过是碗大个疤。壮士断腕,扼腕之痛,只是一时之事,甚至会随着伤口的痊愈而消失。然而,滚滚红尘中,大多数人连寂寞和孤独都称不上,又何来真正的心痛?更不用说到掉头、断腕的程度。而痒则不同了,它是一种如影随形的暗疾,总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快速出击,让你受伤、无奈甚至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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