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武夷山的天游峰,连这次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第二次都是几年前同别人来,我未上去,不敢上去。抬头仰望那壁立万仞、摩天接月的山峰,看看那赭红色的没有一丝泥土、没有一草一木、更没有飞瀑流泉山间小径的光秃秃石头山,忖度自己的年龄、能耐和体力,只有望峰兴叹不敢作登峰造极之奢想了。上天本无路,岂敢作天游!仔细捉摸“天游”二字,险恶、艰辛尽藏其中,因此吓得我连津也不敢问了。
可是山顶上那绿荫(那是多么稀罕的可贵的绿荫),那飞檐(那是当年显赫高贵的宋美龄跳过舞的舞厅),那眨着诡谲眼睛的星(她似乎对我说:你能摘到我吗?),对我却有诱惑力,未上去又是我感到遗憾的。人家问:到了武夷,不上天游,怎么能算到了武夷!对此,我是无颜以对的。
这次和赵君两家结伴旅游,正值盛夏,先游九曲溪,后到天游峰。人已经很疲惫了,我是作好了不爬山的准备的,我躺在山下草地上说:“你们上吧,我在下面等你们。”他们认为太煞风景,齐劝我去;妻更是执拗地说:“这怎么行呢!机会不多了,下次不一定再来了,上吧!”我诉说吃不消,妻说:“50多岁就老啦?上,这次有我在,爬不动我扶你,搀你。”
妻用手把我从草地上拉起,虽是胆怯,只有服从。有她在,我就有了信心。她的力量是无敌的。20多年前我俩结婚时,我受屈上山,一个月只发20元生活费,因而不少人反对:“你图他什么呢?不论政治上、经济上……,如果日后生下个一男半女,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她白人家一眼:“不要你过,是我过。我有手有脚!”“文革”中,将我再次发配到深山老林,我近乎绝望。“不要这样傻想,”她劝我:“蚂蚁也要活,拉黄包车的也有一个家,你去哪我跟你去哪!”在那时,多少人一个晚上就变得生疏、冷漠,唯有她变得对我更温柔更亲切。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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