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定年代特定背景里的恶作剧非但不恶俗,反而透着一种天真的美丽……
———题记
我念中学时,因家境贫寒不能住校。这样以来,上晚自习就成了我的老大难问题。学校离我家足有五六里路,而且一路上没有人烟,一条田间羊肠小道曲曲折折地延伸着,更让人害怕的是从家到学校的这条非走不可的路上,密集地分布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池塘,其中有不少塘里都淹死过人,人们都把淹死的那些人说成是被“水鬼”拖下去,因为“水鬼”要想投胎转世,必须找一个“替死鬼”,这种可怕的传说一直占据着我的脑海,以致于使长在水边水性极好的我也非常惧怕这上学途中的池塘。幻想中,这一个个池塘仿佛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水鬼",随时都要吞噬路过的人。在那年月,越是不想经历的事还必须得经历。为了不影响学习,我必须得去学校上晚自习。于是一些恶作剧在去上晚自习途中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当时,村子里同届毕业生共有六个人,如果我们几个人一同结伴去上晚自习,那么许多困难都可以克服,遗憾的是这些人中,只有我和另外一个小名叫阿毛的同学学习好,属于学校重点培养对象,另外几个人都是陪读生,而且隔三差五地不上晚自习,基本上属于想上就去不想上也不勉强的一类人。其时,为了给自己回家壮胆,我和阿毛就想方设法去求他们去上晚自习,常使的“招术”就是把作业送给他们抄,算是各取所需吧。可是临近毕业了,其中的几个人觉得自己升学无望,有时干脆就不上晚自习,但迫于老师的威力,只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们的这种做法也让我在希望和失望的更替中受煎熬,那种滋味现在想起来依然刻骨铭心。有一次,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毛毛雨,下晚自习铃声一响,我就连忙去隔壁班找那几个同道的同学结伴回家,一问,都说没等下自习就走了。我与阿毛一听傻眼了,像是灵魂顿时被人抽空了一样,是回家还是不回家,我们进行了艰难的抉择,不回去没地方住,还有家里人也不放心,不像现在可以打个电话沟通一下。回去吧,那一段黑古隆咚鬼情迷乱的路,一想到就令人毛骨悚然。最后还是咬咬牙,下定决心回去。天因下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只凭着感觉一前一后地急匆匆地赶着,巴望着一步能到家。好在雨不大,路面还有“骨子”,如果下长了,变成了泥泞,那将举步维艰。我们边走边大声说话,有时还干嚎几声,目的是给自己壮胆,其实我们的心里都已被恐惧感塞满了。一有风吹草动,就让我俩提心吊胆,汗毛直竖。走着,走着,突然听见前面的池塘里“扑通”一声,好像是人落水的声响,吓得我俩停住了脚步,慌乱地抱成一团。当时我们的第一感觉不可能是人。这深更半夜的,又是下雨天,莫非是……我与阿毛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的就是“水鬼”,越想越怕,越怕越不敢往前走,这时阿毛吓得哭了起来,几乎是在同时,前面的塘埂旁也响起了“哈哈”的大笑声。从熟悉的声音中,我断定是那几个早退的同学,故意装神弄鬼来吓唬我们。我们一下子感觉像遇到了救星,从恐惧绝望的边缘“活”了过来,愤怒地骂着他们缺德,并诅咒他们迟早真的成为“水鬼”。以后的几天,我和阿毛都没能从恐惧的阴影中走出来。为求心理平衡,我们合计着以牙还牙,伺机报复他们一下。为了打消他们的警惕,一个月后我们才实施了“报复计划”。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没等下晚自习,我与阿毛破天荒地第一次早退,提前躲在路途中的黄豆丛里。五月的黄豆抽节疯长,田边的黄豆树棵棵茂盛,枝枝相邀,叶叶相盖。冒着被蚊虫叮咬的痛苦,我们俩相隔两三米,极不自在地藏在里面,他们有说有笑地走来了,等他们全进了我们的“埋伏圈”,我和阿毛一同如猛虎扑食般,各自扑向头尾的一个人,迅速地抱住他们,并狂笑起来。当时,我们只想着报复他们痛快,根本没介意人们所说的“人吓人,吓掉魂”,只听见走在前面的人大叫一声“我的妈耶,吓死我了”后,就呜呜地大哭起来,无论我们怎么讨好安慰,他都没有反应,只是被我们牵扶着木然地迈动着脚步。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心里那个悔呀没得说了。我只好先将被吓哭的那位同学带到我家,如实对母亲说清了事情的经过,母亲知道后臭骂了我一顿,接着采用了一直很拿手的土办法给他俩去吓叫魂,前后折腾了近两个小时后,父母才将他们送回家。第二天,他们两人中有一人突发高烧说胡话,没有上学,我一听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从内心祷告:菩萨保佑他平安无事。一连几天,我都没心事上课,满脑子都是他那惊恐万状的表情和吓孬后疯疯癫癫的傻样。后来母亲又连续几天去给那位同学去吓,居然化险为夷--那位同学开始说笑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此后,母亲对我说:算你祖宗强,谢天谢地,不然,将他吓成神经病,我们一家就抬不起头了,以后千万不能这样恶作剧了。我若有所悟地狠命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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