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中朱先生的角色设定让我久久难忘。他超脱于在这个乱世中,对各种势力、诱惑都充满了警惕,从不贸然介入,他独守属于他理念的天地。他念兹在兹的,是修一部与时局无关、无人问津的县志。在这个乱世,很少有人在乎他的学术,他视如珍宝的东西被视为落后的封建余孽,但这不妨碍他活出一种儒者君子的风范。
小说也花了大量的笔墨描写了黑娃这个角色(有人说他才是真正的主人公),黑娃从小叛逆,当帮工、沉迷女色、斗地主、做山贼,后又被招安当了保安团炮营营长,曾被各种势力和诱惑牵引,最后突然发现自己一生过得很糊涂,就重新回到了朱先生的私塾学习,于是,就出现了这段很让人动容的对话,
“鹿兆谦求见先生。”
“你是何人?求我有啥事体?”
“鄙人鹿兆谦,先前为匪,现在是保安团炮营营长。想拜先生为师念书。”
“我都不念书了,你还想念书?”
“兆谦闯荡半生,混帐半生,糊涂半生,现在想念书求知活得明白,做个好人。”
朱先生一生都在奉行“学为好人”,但这个做个好人,并不是做一个像雷锋叔叔那样为人民服务的那种好人,而是那种“达则经世济民,穷则独善其身”的儒家理想,再不济也要做一个清楚、明白、磊落、不折腾别人的人。
对我来说,朱先生是很特别的意象,特别是古书读得多了,他的形象就越发觉得清晰,真觉得君子确实如此,确实可以学而至。这些读古书出身者,无论是孔乙己还是朱先生,似乎都有一种坚持,只是境界有差别,有人落魄如孔乙己者只知之乎者也,也有人活的如朱先生般气贯如虹。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明,人得一以寧”。而在朱先生身上,我真的看到了这个“一”,这种“清明”,与“宁静”。这种清明、宁静,与世道时局无关,完全出自他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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