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风来的时候,树从来不说话。它沉默,并暗自生长,一刻不停地积蓄力量,即使是在我们睡着了的时候。而我们总自以为是,招摇过市,夸夸其谈。树没有嘲笑我,更见出它的博大宽容。
我固执地认为,树虽没有说话,但是它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它不用管你是否明白,对于一棵树来说,我们,一点也不重要。其实,不仅仅是一棵树,对于很多事物来说,我们都不重要。认为你重要的,是因为他需要你,而树,不需要你。相反,我们是那么迫切地需要一棵树。
从“大树底下好乘凉”,到一颗有一棵的树为我们搭建的避难之所,到我们在桌案前沉思在床板上沉睡,再到佛主在菩提树下的顿悟,并进而领会人生的终极意义。
树,以持续的生长述说自己的存在。每一棵树,最初都是一粒种子,因为一个偶然,它发芽了,慢慢地抽出了第一枚叶片,然后伸出了第一根枝条,再围住第一圈年龄,一棵树开始成形,然后就是一年又一年的累积,以至亭亭玉立或者根深叶茂,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一棵树说:生长,就这么简单,有阳光雨水就够。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自顾自地开落,就这么生,就这么长。对一棵树来说,你欣赏赞叹的眼光都是多余的。
我看到很多大树,它们粗大的根须裸露,抱住大块的石头,或者顺着石头的缝隙蔓延,甚至刺穿了岩壁。它们栉风沐雨,在悬崖上遗世独立,他们甚至忘记了时间,漫长的岁月里,霞光云雾来问候过它,鸟雀来陪伴过它,一只又一只鸟,来了又去了,树静观风云变幻,看透世间百态,慢慢就有了仙风道骨的模样。树说,忍耐,并且永不停止,是长成一棵大树的前提。当孤独成为每天的必然,树就只能与自己的叶子说话,而叶子也有离开的时候,树于是长出了更多的枝桠和叶子。这是一棵树的自言自语,当你经过,不妨仔细聆听。
当你见到一棵这样的树,你一定要饱含深情地多看它几眼,它不在意你的欣赏,但它也不拒绝你的参悟,每一棵大树都比我们阅历丰富,都比我们聪明百倍。
树什么也没有说,却又诉说了一切,只要你愿意听。
每天经过的道路两旁,时常会看到很多开花的树。它们是城市的风景,它用红红白白的花和挺拔的躯干抹去了这个城市的荒凉。不仅如此,它们更是人类的导师,用绿荫和花香慰籍着我们。风移叶落,月来影动,每一片叶子,每一下摇曳,都是一棵树在抚慰着我们浮躁的心,那么多轻轻的诉说,足够我们在一张长椅子上倾听一生。无法想象,那个精神的后花园里,如果没有树,我们怎么治疗内心深处的创伤?
在一棵树下,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一无所知。我是一个婴儿,需要它的庇护,我又很想是它怀里的一只鸟,可以在它的枝叶间跳跃,可以用它喜欢的鸣叫和它说话,我更想成为它的一部分,哪怕是一片树叶,长在它的枝头,与它一起经历一段对它来说微不足道的岁月。
从一棵树下经过,请停下我们的脚步,让我们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听一棵树的诉说,即使低下你高贵的头颅,也一点都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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