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年前的7月,在第二次初中中专考试中,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我却出人意料地落榜了。那次失利犹如一记闷棍,彻底把我打懵了。我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日与床为伴,不与任何人说话。从小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我后面的弟弟临时成了我的“警卫”,他像看管买来的媳妇一样,整日与我形影不离,就连上厕所,他都会悄悄地跟在我的后面,还不时从厕所门口探出脑袋,生怕我翻墙逃走。我知道这是父母特意安排的,他们生怕我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
父亲和母亲每天像以前那样早出晚归,下地干活。一回到家,父亲就蹲在堂屋的门槛前大口大口地吸着呛人的旱烟,剧烈的咳嗽声连同低沉的叹息声在屋里回荡。母亲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欲言又止,不时扭过头去偷偷抹眼泪。
8月中旬的一天,母亲一大早就下地去了,父亲因为身体不适在没有告知母亲的情况下直接去了邻村的卫生室。一晃几个小时过去了,迟迟不见父亲的身影,看着田地里杂草丛生,想起家里一蹶不振的我,一向坚强的母亲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坐在地头嚎啕大哭。
父亲从医院回来,先劝说母亲,接着赶回家跟我谈话,这也是落榜以来父亲第一次与我交流。父亲语重心长地说:“孩子,考不上学不丢人,全天下种地的人多的是,咱不能因为这次跌倒了,就永远爬不起来了。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然后,父亲把一个月来,母亲如何担惊受怕、诚惶诚恐、彻夜难眠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我。
“爹,我想继续复读。”我语气坚决。
父亲沉默片刻,长叹道:“既然你想复读,爹也不拦你。不过,千万要想开。”
9月初,阴雨绵绵,开学了,父亲把我送到村前的马路上。直到这时,我才发现父亲似乎苍老了许多。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对于我的再次复读,大舅首先反对。大舅当过生产队里的团支书和赤脚医生,可谓见多识广。他认为我现在压力这么大,状态这么差,与八九十人去争一两个中专名额,恐怕凶多吉少;如果又一次落榜了,后果将不堪设想。村里有关我的风言风语也陆续传到父亲的耳朵里——“又不是上学的那块料,白浪费钱。”“还不赶紧找个媳妇结婚算了,等打了光棍,后悔都晚了。”父亲默默地承受着村民的非议,可又有谁能体谅他内心的凄苦和无奈?
进入初中补习班的一两个月里,我的成绩像我的状态一样起起伏伏,我可以一连几次考试成绩都是满分,有时大脑一片空白,连试题的一半都做不完。
经验丰富的班主任及时找我谈话:“你的优势明显,如果正常发挥,即便一个中专名额也是你。但你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压力太大。考场如赛场,唯有放下包袱,轻装上阵,才有可能取得最终胜利。”
班主任的话让我茅塞顿开。从那以后,我不断调整心态,逐渐从失利的阴影中走出来,成绩稳居全校第一。在第二年的中专考试中,我以全校第一,全县第二的优异成绩被北京钢铁学校录取。
接到中专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全家人喜极而泣。可又有谁知道,这张通知书包含了全家人多少泪水,多少无奈,多少艰辛,多少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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