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比我小几岁,和我大妹的年龄差不多。
石坝嘴只住着我们一家人。刚去的时候,我心里空荡荡的,大院子的繁华飘走了,小朋友们的嬉笑声远去了,成天只有大花狗伴我左右。后来,怕我寂寞,两妹一弟先后来到人间,小姑也离开爷爷来到老屋居住,这是老屋最兴盛的时候,一共住着七口人。父亲是大队干部,几乎是全脱产,家里基本上见不着他的人影儿,母亲主要是搞内务,小姑参加集体劳动,其余的上学。父亲是家里绝对的“一把手”,我年纪不大不小,影响力次之,算得上实际上的“二把手”,掌管着弟妹们的课余生活。
那个时候,吃的是酸菜红苕,穿的是补丁衣裳,可快乐把心填得满满的。学校放暑假了,我们几兄妹走出老屋,小弟牵着牛走向山坡,牛在山坡上悠闲地吃草,笛声在山谷间回响,小妹们割草捡柴,割掉饥饿和忧愁,捡进幸福和向往,我跟大人们在田间地头栽秧打谷,把自己弄成个泥人儿似的,一直玩到黄昏。到了晚上,一家人把簸箕、竹席搬出来,放在院坝中,大人坐在上面,小孩躺在里面,大人用蒲扇为小孩驱赶蚊虫,送去阵阵清凉,小孩一边数着天上的星星,一边在蛙鼓声中听大人讲过去的事情。慢慢地,星星睡觉了,我们也跟着走进了梦乡。
老屋最热闹的时光还是过年。还没到腊月,我们几兄妹就开始在心里倒计时,盼着穿新衣,盼着杀年猪,总感觉日子像拴了个磨盘,走得太慢。好不容易熬到除夕,一大早就守在煮肉的灶台旁,口水一个劲儿地往上冒,快午饭时,母亲见我们馋到极点,就切上一块塞进我们嘴里,这一塞,把我们所有的念头都堵住了,时间停在了那一刻。接下来的半月里,不是在老屋接待亲戚,就是组织几个小分队,走出老屋给七大姑八大姨拜年,不管走到哪一家,耍灯笼,荡秋千,一不小心,被欢乐撞弯了腰。
后来,小姑和两个小妹出嫁了,弟弟搬到镇上住,我外出工作,只有父亲母亲陪伴着老屋,多少有点冷清,只在春节时热闹那么几天。再后来,父亲母亲走了,老屋也老了。
前不久,我回了一趟老屋,发现有些屋顶上的瓦已滑落,墙被雨水冲刷出了一个个小洞,屋里屋外长满茅草。我凝视着老屋,心里沉甸甸的:这是老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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