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镇坐落于蜀东,冠有古镇之名,可惜早已名不副实了。镇上没多少老人,老人们都在周围的乡里,他们是最精壮的劳动力。
老妪翻山越岭走个几十里,捡了一背篓满满的柴火,歇了几次,才回到家,垒在门口,高高的,直听见邻居的夸慕。老翁赶起一头水牛,在田里横驰,鞭子挥得“啪啪”作响,活生生的一个大将军模样,傍晚到点了,也不用让人催,扛起犁头,一声吆喝,牛也不敢任性,乖乖地跟在后面。进了牛栏,绳子一紧,再抱几团嫩青草犒劳老伙计,一天的活儿也就忙完了。
老人镇早晨与夜晚的广场,歌舞升平,但只有镇上的人才有这个闲情,很多时候,乡里人是无福消受的。只有到赶集的日子,每个人精心打扮一番,洗去泥土的颜色,走在街头巷尾,也无须烦恼农事。在茶馆,在饭店,出去闯过的,见过世面的,成了主角,开口神气十足,说着天南地北,谈起电视里的场面,毫不含糊。醉成烂泥的人,涨红了脸,掏出一把钱,拍在桌上,也不在乎多少,只管大步迈出门槛。
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舍得挥霍。一个老人蹲在路旁,摆起菜篮子,顾客是珠光宝气的贵妇。她趾高气昂地挑着毛病,一分一毛也要讨价还价,只要假装不买,卖菜的就服软了。她为自己节约了几个子儿而沾沾自喜,腰包里的电话一响,是牌友来催了,急急忙忙地回到家,放下菜,补个妆,又心急如焚地出了门。
下午散了场,商家的货收进了铺子,茶馆的杯子洗了叠得整整齐齐,除了饭店的几个酒鬼还在喝着,就只剩环保工们打扫着残留的遍地狼藉。
老人镇没多少人,镇上的男人大多都出去打拼了,只有妇女、儿童和老人是镇上乡里的常住人口。镇上多多少少还有一些热闹,可乡里却愈加冷清。曾经耕种的田早已荒草丛生,一些房屋也已是残垣断壁。谁家几层高的楼房修得气派,可空荡荡的房子里,岁月静悄悄的,除了孤寡老人,谁也不能忍受那种孤寂。某一天,尸体冰冷在了床上,幸好被邻居家发现了,打个电话催回子女,匆匆服了丧,又匆匆离开了。除了门上贴的惨白色的挽联,和后山隆起的一座新坟,就再也没有增添新的痕迹。
老人镇没多少人了,在镇上乡里佝偻着的影子,渐渐稀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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