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夏日好时节。阳光走进了房间,斜斜的打在肩头,漫过苍白的左脸。睫毛的影子落在床单上,还有在额头飞舞的细小绒发,以及嘴角若隐若现的笑容,这些,都好像是几个世纪以前就存在的画面,却至今没有死亡。音乐还在唱,柔软的女声穿过墙壁和楼道,不知是要去哪里。想着若是时光到此为止,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可惜了,那杯没有喝完的花茶。
又是一年五月底,春去夏归时多梦。忽然羡慕起小孩子,他们的未来长的用都用不完。不像我,梦来梦去,云里雾里,二十年就这么随风走了。只怪夜太长,梦太多,总有一天就醒不过来了。而我如果不是一个长命的人,我的人生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单纯幼稚是对孩童的褒义词,却贬得我一文不值。曾经嬉笑的说自己是混吃等死之人,现在看来,事实就是如此,丝毫没有夸张。而从我出生到此刻,所有追求的目标,都已经淹没在逝去的时光里。这时候,恍然大悟,晚是不晚。
世间唯有父母心,才能无限制地包容原谅儿女犯下的错。谈到这句话,就要把时间倒回五个小时前。吃过午饭后,躺在母亲身边敷面膜。她坐在一旁上网,看着时下流行的小说。我想说她很潮,话到嘴边顿了顿,就变成问她时间的言语。然后继续闭着眼睛等待时光的老去。你知道的,人闭着眼睛的时候,就会恍惚的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而这一生都凭空的漫长起来。于是再次开口问,几点了。只是这样,就引发了我们母女不知是第几次的世界大战。她觉得我影响她看书,所以不奈。我却只能睁大眼睛惊讶的怀疑自己这样的做法是不是罪大恶极。于是各自争执了几句。我便不再开口。可是她却像是在发泄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情绪,嘴里的话噼里啪啦就没有断过。我心里极不舒服。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没有力气和她争吵,也不想反驳,更加不想听她口中那些能轻易刺痛我内心的话语。我不是聋子。所以只能逃出这个房子。只是想让阳光晒一晒我隐藏的悲伤和烦闷。可是我却知道,一会我回到家里还是要低头向她认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并且,我相信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没有回头,看似决然的走出了小区,缓缓漫步在林荫路下。我不知道它最终会通向哪里,也许没有尽头,只是我从来没有走过那么远。还是和从前一样,走过三条街,等上两个红绿灯,左转,再走上个四十几米,就到了。牛仔裤的兜里有昨天出门时带的五十块钱,没有花,今天又带了出来。还有几块,椰子糖。剥掉糖纸,塞进嘴里,浓浓的椰香在嘴里蔓延。推开门,有服务员笑着走过来,她说,欢迎,再次,光临。走到角落里的最后一桌。不靠窗,可是一抬头却能看见外面明媚的阳光,晃着眼睛,有些疼。我问她,黑咖啡苦么,她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所有的咖啡都是苦的,我本以为她又要像以前一样长篇大论的说起曼特宁和巴西,可是她没有,所以我还是点了一杯,黑咖啡。人人都说它苦,可是我不怕。此刻,它的苦,怎及我的心呢。而这座城市,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依旧很安静,安静的车辆,安静的路人,还有耳边安静的音乐,丝毫不会因为我的苦去改变什么。所以,我也该让自己安静下来了。
下午四点多,又回到家楼下。没有钥匙。好吧。也就是说回家除了要低头认错以外,还要敲门。我讨厌敲门。那种感觉让我觉得疏离和不安。并且等待别人来给你开门的过程,像是等待末日的审判。虽然那房子本来就不是我的,可我也不想用敲门这件事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我只是一个没有房子的人。但是,该做的依旧要做,该回家的时候到了,我还是,要回家。
敲了几声门,喊了一句妈,门就开了。拖鞋整齐的摆在脚下,母亲淡淡的说,回来了。肯定句,没有惊讶也没有疑问。我说,嗯。于是两个人就这么重归于好。世间唯有父母心,才能无限制地包容原谅儿女犯下的错。而不管怎样,在说了这么多话以后,发牢骚还是吐苦水,都已经足够。我还是爱我的母亲,爱我的家。因为这就是生活。谁也无法避免。它会一直的循环下去。到我老的时候,我的孩子们会不会也像我今天一般,我有想过,所以,我都能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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