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文原名沈岳焕,字崇文,湖南省凤凰县人。截止到1948年,沈从文所创作出版的小说以及散文集就已经达到了40余本。他的作品,有着独特的“沈氏风格”,那就是用生动细腻之笔描述湘西风俗人情,流露出淡淡的自然之美。沈从文的文体与其所创作的田园世界是一个有机整体,这两者的融合可以说是其智慧的完美体现。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期,国内外开始兴起“沈从文热”,许多人都对沈从文及其作品产生浓厚的兴趣,但在这场“沈从文热”中,作为中心人物的沈从文却表现得非常淡泊。
那时,不断有人写信给沈从文,说要研究他的作品,对于众多粉丝的热情,沈从文一律复信进行劝阻。徐州师范学院《中国现代作家传略》编辑组请沈从文提供他的自传稿,打算给他出一本自传,被沈从文拒绝了,他说:“(我)做个‘读者’已不大够格,那还好意思冒充什么‘作家’,来应考般写自传,自欺欺人?”由于沈从文坚决不为自己写自传,所以,一直到1980年这套书全部出齐时,也没能收入沈从文的传略。荒芜写了五首诗,题为《赠沈从文同志》,写好后寄给沈从文看,说准备投出去在报刊上发表。沈从文看过后,立即写信劝阻他、不让他拿出去发表,但已经晚了,荒芜已经把这五首诗寄给了报刊。随后,上海《文汇报》、《文汇报》和纽约的《华侨日报》都先后刊载,引起了很大反响,沈从文却深感不安,他写信给荒芜说:“昨闻一朋友说,你又在为我‘放炮’,實在说来,不免使我深感忧惧……捧场叫好,送出去人家总不买账,终究还是不成也……”萧离给沈从文介绍了一个他的湘西同乡,叫凌宇,是北京大学中文系硕士研究生,他将自己撰写的研究沈从文的第一篇论文《沈从文小说的倾向性和艺术特色》寄给沈从文看,沈从文看后,给凌宇回信说:“承惠寄你写的关于我作品的分析,细致认真处,我和家中老伴读后,都十分感动……使我稍微担心处,是你出于家乡感情,很容易把我一切习作成就,估计过高……”上海师范学院学生邵华强将自己撰写的《沈从文研究资料》寄给沈从文看,沈从文看后表示:“看来你也使人感动,同时反增加痛苦。”作家司马长风编著的《中国新文学史》下卷中收入了沈从文的资料,并寄了一册给沈从文,沈从文回信说:“谢谢尊作近代《中国新文学史》下卷,内容丰富,持论也比较客观,但对于弟未完成习作过程的一份早已报废过时旧作,有些过于誉美处,不免转增忧惧……”1982年9月,沈从文对日本进行了访问,《沈从文全集》第二十六卷中有一张他在东京与日本学者座谈的照片。照片上,他的背景是一块黑板,黑板上是他写的一行字:“我自己意见最好还是研究年青一代的。中国俗话三十年为一代,我作品多经过了两代,所以应当忘记了。”收到《沈从文全集》前五卷的九千元稿酬后,他又补足了一万元,捐赠给了家乡的凤凰县文昌阁小学,在给校长的信中,他写道:“事情极微不足道,希望不要在任何报刊上宣传,反而增加我的不安,和其它麻烦,十分感谢。”后来,学校用这笔钱和县里拨款,建造了一个图书馆,校方将此图书馆命名为“从文藏书楼”,请沈从文题写匾额,沈从文坚决不同意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只题了“藏书楼”三个字。1988年,沈从文听说青年学者凌宇正参与筹备一个国际性的沈从文学术研讨会,他十分焦急,立即给凌宇写信进行阻止:“你目下的打算,万万走不通,希望即此放下痴心妄想……你全不明白我一生,都不想出名……”唯恐这封信起不到作用,4月12日又追加一封:“因为你写传记,许多报纸已转载,就打量来一回国际性宣传,我觉得这很不好,成功也无多意义……你和我再熟一点,就明白我最不需要出名,也最怕出名。写几本书算什么了不起,何况总的说来,因种种理由,我还不算毕业,那值得夸张……”在“沈从文热”中,沈从文本人非但没有因热而膨胀,反而努力缩小自己,他在给老朋友程应镠的信中说:“至于年来国内外的‘沈从文热’,可绝不宜信以为真,‘虚名过实’,不祥之至。从个人言,只希望极力把自己缩小一些,到无力再小地步,免得损害别的作家的尊严……”
《孟子·尽心下》中说:“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北齐颜之推在《颜氏家训·省事》中说:“怨诮滋生,赧然而退,终为内史所迫:此好名之辱也。”沈从文先生的淡泊名利,不仅仅是一种谦逊和姿态,更是内心深处一种沉静内敛精神的折射。正因为从不为虚名所扰,所以才能心无旁骛地潜心于艺术,并创造出了举世瞩目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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