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所私立学校,从幼儿园开始一再免试直升,一直升到高中毕业。
我代表这个学校,参加过很多比赛——作文、演讲、辩论。从这些比赛拿到的奖状,足够当壁纸。
我也不间断地当班长,当模范生,当学生会主席,当毕业生代表,可是,我自己心里很明白——对这些比赛,这些“公职”,我都没有热情。
我从来没有把那些冠军杯当成是光荣,我也从来不认为担任那些“公职”是为了“服务人群”。我只是凭丛林动物的本能知道,这些冠军杯,这些“公职”头衔,都可以让我更任性,享受更多特权,也更方便摆脱困住我的课本里的世界。
我很冷淡而有效率地完成一次又一次的比赛,来赚取我要的空间。我的作文、演讲、辩论,全部都充满我一点也不信的谎言,用尽了我觉得很廉价的表达技巧。我不得不引以为耻,因为这些跟光荣无关,跟热情无关,只是为了换取更多小小的、不被控制的特权而已。
这是我在这家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学到的重要的东西:人,在某些别人瞧得起你的时候,你要学会瞧不起你自己。
高中的最后一年,我终于用行动唾弃了自己的特权。我编了说实话的校刊,让自己被学校记大过。
教育,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把你抛到空中,接近一下星星,再让你跌进沟里,闻闻自己的臭。如果你运气不错的话,你会闻得到自己的臭,你会把自己洗干净。
我的运气还不错,我闻到自己的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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