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上摆着一张从云南丽江寄来的定制明信片。不用看我也知道,只有刚刚辞职的表妹才会做出这样的非常之举。现在年轻人都在流行发微信、刷微博,花钱寄明信片也只有她这样的人做得出来,我真是搞不懂这个妹妹脑子里的不同常规。然而,拿起明信片只看了一眼,泸沽湖的天高云远就一下子摄走了我的心,高空中大片醉人的蓝天是那么的肆意铺陈,大团大团的白云奔放而自由地随意游走……
说实话,我非常羡慕这个妹妹,感觉她脑子里好像从来没有什么条条框框,向来敢说敢做。我可不行,做什么事情都要思前想后,左犹豫右纠结的,还没行动自己就被无数羁绊所累。想换工作的事情,我已经纠结很长时间了,但“大型国企、近20年的工龄、稳定的工资和保险……”这些都让我无法下定决心,而且太多的人告诉我“你应该留下等退休”、“你应该珍惜这份工作”、“你应该……”,可我就是越来越对这份工作产生倦怠,实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姐姐,我想好了啊,我一定要去纹身!”有一天,这个妹妹突然态度坚决地对我说。
“纹身?你可想好了啊!”我一脸惊讶,这小妮子可真是想一出儿是一出儿。
“我想好了!其实我早就想纹了,开始我也怕你们说我,但现在我想好了,我一定要纹身。”
“你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用不好的眼光看你吗?”
“我知道一说纹身,大家就容易和泡吧、抽烟、打架等一些不好的事儿联系起来,但我知道我是什么人,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别人怎么看我。我想把我认为对自己有重要意义的符号纹在身体上留作纪念,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关心别人怎么想?”
“那些纹身颜料什么的会不会影响健康?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想用这个理由让她放弃,毕竟我觉得一个女孩子家应该内敛沉静些。
“这个你放心,我会找正规的纹身店。我的身体是我的,我能为我的身体做主。身体就是一张纸,我有权决定在属于自己的这张纸上画什么内容。”
听到这,我突然觉得这个妹妹真的活得好自由,她的灵魂只属于她自己!
“姐,你就是太古板了,你活得不累吗?总想别人会怎么说你,不担心别人的时候,又会被脑子里那么多的规矩自我束缚。人活着就够不容易的了,如果我的决定没有伤害到自己,也没有伤害到别人,那就OK啦。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自己的这份工作吗?那还纠结什么?辞职,然后找份你喜欢的工作不就行了?”
“我好像小时候也不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变成了这个样子,好像每走一步,就有无数条看不见的绳子紧紧捆住了我的心,脑子里不断回旋着许许多多的‘你应该……’。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些无奈地说。
“我也说不好,就觉得你的脑子里有特别多的标准和规矩似的。”
不久,顺利纹身的表妹居然还辞职了,尽管她的那份工作也是非常让人向往。
“姐,快看快看,‘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河南实验中学的一位老师的辞职信,好帅呀!”有一天,表妹指着手机里的新闻报道说,“姐,你看看顾老师,你就缺乏人家这样的勇气和魄力。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委屈自己?不就是一个工作吗?你既然那么不喜欢,为什么不辞职去找一个自己喜欢的新工作?”
“我可没法像你一样,我已经40多岁了,现在要辞职,那么多年的班儿不是白上了?”
“你觉得你这辈子会活多少岁?”
“活到70岁我就知足了。”
“你一半以上的生命都过去了,剩下不到一半的时间,你还要继续这么过吗?”
她的话让我心里一惊,也许我真的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余生”了。
一天,朋友带她的孩子来我家里玩。朋友的孩子4岁多,非常可爱,他拿着画笔信心满满地对我的孩子说:“我要画一辆五颜六色的小汽车!”
“小汽车没有五颜六色的,只有黑的、白的、红的或者灰色的。”我的孩子一脸认真地说道。
“就有五颜六色的小汽车!”
“你如果要画五颜六色的小汽车,我就不让你用我的这些水彩笔了。”
这句话让我十分诧异!七八岁正是孩子最有想象力的时候,原本活泼的孩子怎么会变得如此保守、如此固着。孩子的表现让我觉得很恐慌,是什么样的力量抹杀了他天真的想象力,而接受了大人们眼中的常规?我突然想起,孩子原来曾经把下雪说成下白糖,把天上的星星当成爆米花,却都让我无情地“扳”了过来。原来,就是我自己以及我的那些“你应该”造成了孩子的中规中矩,让他失去了心灵上的自由。
心灵的自由原来如此重要和美好,那个想要画一个五颜六色的小汽车的孩子,他的心灵绝对是自由的,他的生命也是无拘无束的,可以尽情绽放的。我的心已经被无数的“应该”限制得失去了飞翔的自由,是到我要改变的时候了。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决定。在公司卡位整理个人物品、准备打包回家的时候,我又翻出了那张明信片,这时才注意到表妹胳膊上纹的那朵绽放的花儿,在纯净蓝天的映衬下异常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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