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颗种子,埋在深沉的泥土中,沉睡了很久,挣扎了很久,才肯发芽。只因为,我是草。
我把一些闲静心情揉进风里,念出声来,然后扭动着娇嫩的身躯,在静谧的清晨里破土而出。在澄净的天空下,张着两片青嫩的枝叶,不说好,也不说坏,只呆呆的站着。看着高远的天空,星星们还在以自己独特的美给以世界最恬静的景图,我的目光,像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散到了远方。
不知什么时候,初生的太阳打在我的脸上,空气凉凉的,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我的发丝,让我全身心地放松,顿时全身的疲惫没有了,身上的酸痛感也没了,只感觉到一缕缕凉凉的清泉流入我的身体。身边的那些草,露珠在他们高高的脑袋上闪闪发光,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他们对此好像习以为常了,但我很好奇。我挺直的使劲仰起头,想去触碰那隐隐欲坠的水珠,可是我太小了,像是泥土上一片薄薄的绿膜。
他附身低下头,带着冷冽的笑,对我说,小子,想要这晨露,你还太嫩了。然后借着风,他那庞大的身躯就把我给撞到在地了。一股剧烈的疼痛感袭满了全身,我感觉自己的腰断了。我想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但那实在是太疼,我就这样斜歪歪的躺在了地上,强忍着泪水,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你为什么这样?他很无所谓的答道,你太弱了。我很不服气的又问道,你以前不也是这样吗?持强凌弱算什么。他眯了眯眼傲然说道,不算什么,因为你是野草,老子是花,你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我。语毕他就开始大笑了起来,他身边的那些高个子们也跟着笑了。
在后来几天时间里,我都没能站起来,我蜷缩着身子,这样可以舒服些。那些高个子们看我虚弱的样子,更是变本加厉了,变着样的来整我。疼痛,藐视,耻辱,我只能忍着,我不停的告诉自己:因为你是草,所以你必须坚强。
太阳正毒,我与其直面对视,只为吸收更多的养分。黑夜沉沉,我忍着睡意,只为在高个子们沉睡时多汲取更多水份。因为是草,所以我必须成长,为大地添层绿衣,这是草的理想,更是草的使命。
就这样,日复一日,我的躯干越来越高,越来越粗,隐隐有追上高个子们的趋势,他们知道我大势已成,就没敢过分耍横了。
我暗想着,反正现在自己都可以随意吸取养分,而且也不会被欺负了,何必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徒增疲惫呢?何不洒脱些,把生活过得闲情雅致些,岂不痛快?每个夜晚,我睡得都格外舒适,梦中的自己借着清风露珠,依着花香,依着被月光洗过的土地,吞吐着乾坤精华。葱绿,淡静,清透,芳香,让人着迷,这梦境也着实美的让人掘了嘴角。
当我醒来时,周围是一片灰蒙,仅有少许的太阳光线映入视野,一群黑压压的人群已经将我包围。我看着高个子们瑟瑟发抖的模样,心理暗笑,就这怂样,好意思嚣张!我看着人们一个个庄严肃穆地注视着一面红色旗子,低唱着一首歌的样子,我有些不理解,只感觉好笑,这是要干嘛?拜神祈福?当音乐停止后,人们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向四周散去了。无数只脚打身旁踩过,我惊了一身冷汗,还没待我做出反应时,便被一只脚踹的鼻青脸肿,晕了过去,当我睁开眼时,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明亮,刺眼。我眯着肿胀的眼,眼前一片狼藉,几个高个子已经被踩的面目全非了,有的被折了腰,甚至有的只剩了短短的一截。看着高个子们的模样,我感到侥幸又悲哀,这悲哀---为他们,也为我自己。
一场大雨,一落就是两天两夜。雨水淹没了一切,重伤的高个子被这漫漫的雨水带走了,他们没能来得及开出鲜艳撩人的花朵,就草草收了场,正如他们本不存在一样,而如我这般留下来的,却愈加坚挺,清风一来,轻抚眉间,处处是生机。
我开始习惯了与人相处,习惯他们的脚印,习惯他们庞大的身躯,习惯他们的轻声细语;开始学会如何躲来人类的鞋板,学会如何在暴风雨之中存活,学会如何在强权下忍辱求生,学会如何能更好的成长;也渐渐明白了,困境时的永不言败,涅磐重生。顺境时的坚持不懈,居安思危。
清晨悠悠,一缕书香,天地只此方寸,腹有诗书,胸藏山水那般气度与洒脱;暮色沉沉,悠然的慢行,亦或是快速的奔跑,勇往无前;夜色轻轻,伴着虫鸣,静静的躺在了夜空的怀抱里,窃窃私语。而我仿佛成了个聆听者,聆听着人们那些不曾对人说起的故事,或喜或悲,或深或浅,或明或暗。渐渐的,我开始喜欢这种状态,并竭力去扮演一个忠实的倾听者,倾听人们各种各样的梦想与心事,这让我明白了很多,让我更有诗意和情味。也许将来,我会在朴素不过的生活里,日深一日,苍老而不凄凉。做好一棵草,平凡却不平庸,即使在最低处,也要努力去收获阳光雨露,收获天边飘来的云影,收获风传来的花信,或者收获一个远方来的脚印,不孤楚,不凄凉。
后来,他们穿着黑色的长衣,顶着挂着流苏的方型帽子,将毕业证书按于胸前,笑语盈盈,而前边是一片葱绿坚挺的的草清。
我想,我们是一样的,都肩负着自己的责任与使命,怀着念想,向着远方,无所畏惧,百折不挠,一往无前,哪怕平凡,不甘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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