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可以,真想在山间隐居,可常常水边濯足、煮茶。勿笑我风雅不顾,濯足与煮茶并提。就枕着书本,赤着脚,望行云在头顶的树叶婆娑中穿行,一杯茶置在随手可拿的石墩上,这般淡然,其中真味,谁能参透?
入山,寻得一处有灵动的水、有树遮天的空地,于倚水大石上铺上米色与墨绿棉麻席布,摆上茶器。有君沿矮瀑边采撷一枝杜鹃与蕨草,插在铁爵里。转瞬间,青山更翠,春风亦添诗意。
杜鹃,她是临水而歌的女子;蕨草,他是仰慕杜鹃的山野樵夫。这一春日,得君之手,他们可依偎于盛满唐诗宋词的铁爵里,等待茶烟冉冉升起。
起一炉炭火,在潺潺瀑流声中,等待彻底的沸腾。
这里每一个不息的生命都在等待。
一双素手,携青山绿翠溶入十年的光阴里。陈十年的老枞水仙在青瓷那"夺得千峰翠色来"的温润中苏醒,它清和安详,怡然生香,恒久绵长。茶烟轻灵婀娜缓缓飘出,茶汤映着杜鹃的红,茶韵恰似樵夫那双经过大山历练过的大手,他一手握着沉稳与刚劲,一手握着深情与温柔。
这一老茶,它辗转于我,让我珍藏它三年,是日,我将它献给春天。
如可以,真想山间隐居,可常常水边濯足、煮茶。勿笑我风雅不顾,濯足与煮茶并提。就枕着书本,赤着脚,望行云在头顶的树叶婆娑中穿行,一杯茶置在随手可拿的石墩上,这般淡然,其中真味,谁能参透?
而我,亦只能偷得一日逍遥,红尘闲事暂且让流水带走吧。
忽然,下起雨来,是零星小雨。头顶"倏"的一声,有鸟飞过,留下一声清脆的鸣叫,就像垄上的牧童举起短笛调皮地只吹响一个音符便止,这音符虽是短促,却妙不可言。闻声寻去,有几片树叶摇曳在枝头,天空却无鸟儿飞过的痕迹。
春,就是这样,让万物生灵都蠢蠢欲动,如这雨,如我心。这是一个动与静完美结合的时节。
耳边有君的声音响起,他正在读朱自清的《绿》。
君的声音不急不缓不高亢,和着春风徐徐读来,似这杯被时光沉淀后异常温敦的茶。听着听着,这耳里的读书声、潺潺的瀑流声,眼前那白色水花轻轻飞溅的浅潭,竟让我恍惚自己是伫足在仙岩的那一潭"女儿绿"前品着茶,跟着朱先生的一袭灰色长衫的背影后,看水花溅起,如杨花随风飘散了……
读书声停时,零星小雨亦停。春雨倒是解我心意,它怎舍得来场大雨覆灭了这娉婷飘渺、含情脉脉的茶烟?
掬起最后一杯茶,看茶烟在瓷杯如玉般温润的翠绿里,冉冉飘起,我该说些什么呢?
罢!既无合适的道别话语,不说也罢!
看着这山、这树、这水,还有这一茶席,层层叠叠的绿,绿到浓深便是翠!我就尽收所有属于这春的翠于眼底,再轻拢茶烟,入唇,入喉,轻轻缭绕到我的心田。这烟是茶的魂。
走吧,我亦只有将此情此景收纳在入夜后的梦中再续了。
我想,我会在梦的最后一幕上印着这样两行字:暮春。瑶溪。存念。
壬辰年三月廿十七日。
本文来源:https://www.010zaixian.com/meiwen/jingdianmeiwen/584197.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