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终于挣脱了牢狱般的家庭生活,踏上火车去寻找外面的世界去了。火车启动的那一刻,他的心犹如飞出笼子的小鸟,尽情在撒欢儿。
辗转了一天一一夜的行程,他来到一家工厂。虽然疲惫,但看这眼前的高楼大厦和川流不息的人群,他还是兴奋不已。盘算着自己既脱离了父亲的魔掌,又少了像家常便饭一样的皮肉之苦,还能赚钱,心里不禁乐滋滋的。
通过一道道的审核程序之后,他开始了工作。
所谓的车间,不过就是一间间破瓦房。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发霉的原料,臭气熏人。而所谓的工作,就是把那放臭的原料一袋袋背出车间。
第一天工作结束时,他的手就磨出了茧,刺激的气味更是呛得他眼泪直流,肩膀的衣服上也露出两个大大的洞。
不久他生病了。咳嗽、浑身疼痛、犯困。远在异乡,无依无靠,眼看着口袋越来越瘪,他慌了。
终于,他缓缓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的那边传来了父亲着急的声音:“儿啊﹗在外面吃得饱吗,有没有受委屈?、、、、、、?”爸:“我生病了、、、、、、”。话这说了一句,他就已经泣不成声了。很快,他收到了父亲给他打来的500块钱。
第二天,他带着钱来到医院。挂号,住院,打点滴,花去了大部分。可是,病情却依然不见好转。那天晚上,趁人不注意他偷偷溜出了医院。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神情恍惚地走近了一家小餐馆。这已是他第三顿没吃饭了,在摸出口袋里仅剩的20元钱时,心中不禁揪了一下。他一咬牙,转身离去了。
经历这么多天折磨的他,早已骨瘦如柴,早已归乡似箭,早已意志殆尽,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眼看着钱已花尽,但病却始终没有痊愈,他害怕了。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
是父亲打来的。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父亲急急地说:“孩儿,我和***都很惦记你。你永远都是爸的儿子,啥时候在外面撑不住了,你还有爸爸妈妈!”。“哇”,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居然泪如涌流。
站在大街上,淅淅沥沥滴着的小雨打湿了脸颊,寒风擦过身边带走了仅有的温度。手心里攥着父亲再一次给他打来的300块钱,心里沉甸甸的。
这短短的半个月内,他从娇生惯养到露宿街头;从饭来张口到腹中空空;从衣衫光鲜到蓬头垢面;有太多的委屈需要倾诉,有太多的自责却无法言说。如今任凭这眼泪洗礼,这雨水洗刷。洗去稚一嫩,洗去无知,洗去轻狂。
回忆过去的种种,他让母亲流泪,让父亲伤心,让姐姐离家出走。。。。。。这么多年来,每个人都护着他,都一宠一着他,把他当成没有长大的小小孩。想到此,他不仅心中一阵痉一挛。
多少年了,自己从来没有给父母买过一针一线,逢年过节吃的是父母买的,穿的是父母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父母给的。“今年回家一定要给父母买一件像样的衣服”,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想到这里,他擦了擦泪水,径直走向工厂。
那天晚上的月亮格外皎洁,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的脊梁挺得很直,很直。
那一年,他1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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