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梦如烟,飞花逝水,青鸟独吟……淹没了哀伤四月的苍茫心海。
漫漫长夜里若隐若现的回忆经常定格于我童年时代乌孙山下的农一连老屋。老屋低矮、狭小,但充满了温情、欢乐的家园味道。老屋门朝南开,进门便是过道,对面是背阴厨房,东面是全家人的卧室兼客厅。老屋没有西屋。
我在老屋生活了六年多时光。当时父亲担任农一连小学校长,母亲是农一连排长,正是年富力强干事业的大好年华。农一连小学的教室数量不够,父亲和关向东主任(锡伯族)亲自带领学校教职工自己动手出力搞基础设施建设,尽力满足连队农工子女就近入学的需求。记得有年夏天,学校积极响应种羊场场部党委的号召,组织师生去连队大田义务捡拾麦穗。我当时已经上一年级了,虽然身体瘦弱单薄,但参加义务劳动却兴趣高涨。我们从上午顶着烈日在辽阔的麦田里一直干到下午,汗流满面,十分辛苦,到最后都腿都快走不动路了。大家背着捡到的大小袋子麦穗,在学校操场上依次排队登记上缴今天的劳动收获。当看到我交出了半袋子多的麦穗成果时,学校的老师们禁不住连声称赞我人小干得好。
我小时候经常生病,有一天晚上得了急病,且病情十分凶险。母亲急得六神无主,父亲赶紧从哈族牧民铁力拜家里借了马,连夜来回县城骑马奔波四十里为我找到了治病的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父亲看到学校的孩子们喜欢画画却没有专业老师,便自告奋勇担起了美术教学工作。在家休息时经常看到父亲一丝不苟、神情专注拿着写生架子对着各种物品素描作画,有时我们几个兄弟姊妹也成了父亲临时素描的模特。受父亲绘画启蒙的影响,我从小对绘画艺术非常痴迷,还参加过几次暑期美术培训班,一直到中学毕业才心有旁骛搁下了画笔。
在我童年记忆里有件极为深刻的小事。当时我才四、五岁的样子,少不更事却心绪敏感。有天夜里,夜黑如漆,我们全家都在大炕上睡觉。只剩下床头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忽闪忽闪的。半夜时分,老屋外门传来悉悉索索的不停响动,过了半小时我听到轻微的吱呀一声,不大一会儿,内门的门轴也发出了缓缓的转动声。我吓得紧紧盯住内门的方向,一个浑身用灰布包裹着的不明物体开始悄悄向我们睡觉的地方慢慢爬过来。等快到炕头2米多远的位置,我赶紧推醒了身旁的母亲说:地上有奇怪的东西。母亲睁开疲倦的双眼一看不觉吃了一惊,火速推醒父亲起来看下是怎么回事。父亲看后眼明手快,果断抄起床头的木棍一下跳下床向灰影扑过去,对着灰影背上猛击一下。灰影大叫一声先蹿进卧室东南角的木床下,接着起身拔腿夺门而逃,一路上嗷嗷怪叫不已。父亲一口气将这个半夜入门的怪贼追赶出了一里地远。父亲的勇敢、高大的形象在我幼小的心中深深刻下了清晰的印记。
等到我一年级上完准备放暑假时,父亲调动工作回到了县城。我们全家陆续随后一起搬迁到县城定居、上学。岁月沧桑,往事随风,父亲也已经离世,承载过我们欢乐、清贫童年的农一连老屋早已片瓦不存,只余下门前的几棵苍老朴拙的大榆树在风中坚守,隐忍、孤单、怅惘……童年的点滴欢笑、苦乐年华在清远缥缈的风中飘得很远很远,一如花香如梦、黄叶离枝、伊水西流……永世难忘,永久牵挂,永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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