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信,有些东西,那些曾经来过,在我们记忆中发过热、闪过光的东西,是需要祭奠和纪念的。
岁月赐给我们很多,有欢笑,亦有悲伤,有些我们会忘记,有些我们会铭记,忘记悲伤的,铭记欢笑的。时间是万能的,时间的沙漏沉淀着无法逃离的过往,而记忆的双手总是会拾起那些明媚的忧伤。
我不是一个很好的记录者,我不懂该用怎样的字句记下那些从年华的巷口经过时发现的美丽,也不懂该用怎样的诗行去悼念那些消逝在岁月河流中的青春。然而,我却是一个很好的记忆者、怀想者……
我从斜阳映照着的街道走过,来去车辆黑色的玻璃窗上倒映着马路两旁稀零了叶子的梧桐树,它们拖着树影驶向远方。行人来去,从树下走过,踏着泛黄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那些散落在流年过道上的如花般的叶子,它们曾泛着明艳的春光,在树枝上欢笑,而现在,它们落下来了,如雪纷飞,在这万人穿梭、来回的路上安静的躺着,从日落到清晨。它们在风的拨弄下在过道上翻转,走走停停。
我怀想,它们是一个个孩子,因为贪玩,离开了父母,忘记了回家,却又在迷途中寻找,寻找归家的方向。它们被风捉弄,无奈的蹲在年华的巷口伤心、呜咽。偶尔,有人拾起一片放在手心观瞻,那是谁呢?哦!一个女子,披着碎发,背着旅行包的年轻女子,阳光拨开横斜的树枝,一缕缕阳光投射在她清秀的脸庞上,她的长发也在阳光映照下闪着金黄,她拈着花叶迎着太阳,有微风拂起她的长发在阳光下飘扬。如同怜惜一朵花一般,她用清澈温暖的目光仰着头在阳光里欣赏它们。不,不对,我错了,那本就是一朵花,一朵风姿绰约的花。她把它放在鼻前轻嗅,然后卸下旅行包,从包里拿出一本书,翻开书页,将叶子夹在其中,然后又轻轻的合上书。封面翻转之际,我看见了书名,《宋词是一朵情花》,我不由得浅笑了。我清楚的记得书中这样一句话:“人生是一本太过仓促的书。有时候,仓促间还来不及细读,一切就早已雨打风吹了。”
“有时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事事如是。叶,如是。人如是,我面前的女子亦如是。
美丽总是太过短暂,来时你毫无察觉,去时才扼腕叹息,如昙花,如这飘落的花叶。当年翠叶葱茏,可如今枯黄零落,懂得品味的又有几人?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那女子已背上行囊,向着远方走去。背影明朗,交织着斜阳。
回到女子站立的地方,我顺手从地上拾起一片落叶。将它执于斜阳下,我看见花叶清晰的纹路,细细交织,在斜阳下它透着温暖的光芒,如那女子的脸庞。我想起来时的路,街巷交错的路,不是恰如这花叶的纹络一样吗?也许,那女子的路也如这般吧,但是她从哪条路上来,又要到哪儿去呢?
关于记忆,关于怀想,我思绪的匣子里有那么多,然而,从中寻出一个来委实是件不易之事。
记忆是一座城堡,我们是城堡的主人。城堡高大,没有守城的侍卫,城堡的大门上也没有冰冷的的铁锁,而门后却有一个阻挡一切的闩。外面的人只能在城外等待,等待城内的人轻轻将闩拨开。踏进这座城,遇到的人和事都是鲜活的。曾经以为再也看不见的,在城堡的.某一个角落里又看见了,曾经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在雨季,在城堡的小巷又听到了,遗忘的记起了,就再也不会遗忘了……
午后的阳光,还是那么静,那么暖。它们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射进来,在我双手来回的琴键上洒了一片光亮,我渐停了游移的双手,怕惊扰了它们,我知道,稍不留神,它们就会从我手边溜走,于是,我便坐看它们如何在空气里与那些游走的微尘追逐嬉闹,如何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奏出一曲绝响,它们是那么调皮,追逐的微尘在空气中躲躲藏藏。然而,不久,它们便如离人,与我挥袖作别,无言亦无语,亦不留任何离去的足迹,没有寂寞,也没有悲伤。
起身离座,我的视线里有微光在彷徨,我用意念拾起一段柔软的光芒,可它们却在窗外的苇草上摇晃。它们在风中荡漾,斑驳了树影,在远处显现一片苍茫。回身落座,瞥一眼窗外,指尖轻点,奏的还是那决绝的沧桑,那是谁谱写的乐章,在决绝之前还闪烁着不舍的火光,让沧桑在时光里慢慢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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