鬃岭的雪,比起北方,毫不逊色。
鬃岭,是纳雍人眼里的西藏,它总是在人们心里高不可攀,可是没有一座像样的布达拉宫相匹配,更不必说风流在拉萨大街小巷的仓央嘉措。
鬃岭的雪,来得很随意,很漫不经心。有时候我还在思考,岑参是不是经过这里才吟出“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里的雪,就像被南方的或者北方的诗人写尽了一样,我在努力的寻找能修饰的词语。
这里的风冷得出奇,难怪有的人说,在鬃岭被风吹流鼻涕都不要用手去捏鼻子,因为怕把鼻子一起给拿下来了。但是在这,雪似乎在这调皮得很,比如今天的大太阳热的头直流汗,第二天有可能每样东西都被雪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干得起灰尘的今天可能明天就可以在门口堆上一个个高大的雪人。
李白说过北方的雪花“大如席”,现在看来,都不夸张,这里的雪,不是富有诗意般的一片片落下,它是像农民起义那样大块大块地慢慢堆积起来,看起来豪放的样子,恨不得给它一个酒杯和一把佩剑,然后众人皆醉它独醒。
南方有佳人,飘舞弄芊芊。雪堆积的鬃岭,不管多大的雪,人们都不会觉得是一种障碍,不会觉得烦,总觉得越大越好。或许是他们已经习惯了的缘故,有可能他们相信瑞雪兆丰年。
冬天的雪,把大地染白了,攀枝树上鸟儿抖动着翅膀,又飞到竹林上去,站在一根竹枝上,眺望着远方,寻求一条抖动的虫子。我还记得那片竹林,在冬天最美,每次外婆接我的时候或者送我的时候,都要经过那里,即使旁边没有一棵柳树,这竹枝都无时无刻地充当着许多角色。冬天,是我难以忘记的季节,这个时候,大雪铺上厚厚一层,外婆每走的一步,我都要格外小心。
走了,我开始离开这座寂静的村庄,外婆会小心地对我说:“如果鬃岭的雪大去不了,就不去了,雪天坐车危险,尤其是鬃岭,这里没下雪的时候,那里都是冻得紧紧的”。我总是淡淡地把头回过去,哽咽了一下说着没事。
这种场景,自从我下纳雍去读初中一直到现在,几乎每一年都在反复的上演,雪还是哪个雪,鬃岭还是冻着的,可是外婆的头发在模仿着冬天的雪,白得让我心寒。有时候,我也很希望鬃岭的雪不要那么大或者直接不下雪多好啊!
但是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就是那么喜欢冬天,尤其是满天白雪,所以我爱西藏和鬃岭。即使我同情着卖火柴的小女孩,但是冬天还是在继续上演,没有故事的主角不会上演出动情的剧情。或是悲剧,或是喜剧。
每一次,冬天行走到鬃岭下来的小街上时,总是要先仰望鬃岭那久久不散的冷气,才能判断到小街上人的多少,天气越冷,人就会越多。但是这种现象总是出现在大年初二的大雪天,因为这里世居着穿青人,他们总是认为大年初一是一年的第一天,所以他们不会出去玩,这一天不扫地,不向外面泼水,不去外面买东西等。所以到了初二,他们可以大肆地狂野消费,直至把压岁钱用得一干二净。
在这里,卖玩具的小贩肯定少不了,卖烙锅洋芋的更不必说了。最主要的还是每一簇被大雪覆盖的山茶花旁的歌师才能留住人们。穿青人的山歌在贵州也算数一数二的.,但是歌师们不是哪个时候都在唱山歌,除非非常盛大的节日,比如春节、端午、中秋、重阳、还有“跳菩萨”的时候。余下的时间都忙务农,没有时间来歌唱。
当他们开口齐唱的时候,这边唱来那边和,声音抖动着雪压着的枝丫,来年必定是个好年称啊!
即使下雪,谁也没感觉寒冷,小孩子左手拿着擦炮和火机,右手紧紧地拽着滑冰车的尼龙绳,冻得通红的小手,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那些不调皮的女生,不会轻易地走出门去,她们会在家里面围着火炉学母亲打着毛线衣和手套,心细点的女生还学着刺绣,绣出一双双鞋垫和想象中的春天。
鬃岭的雪,虽然堆满了我的童年,那双也曾经冻得通红的小手我没有忘记,那护耳的小皮帽子,还歪歪斜斜地扣在头上,不喜欢穿厚衣服的的习惯,外婆都还记得。所以我就该在这季节里,怀念一下鬃岭河边,那些爱我的人。因为有他们,我熬过了二十个冬天,不觉得寒冷,至少炽热的心还在。
这里的雪,寂静中散发着一股高温,但是这股高温还是融化不了我爱的雪,瑞雪兆丰年啊!
明年,我打算播种了,这是这个冬天我的誓言,所以我慢慢地合上了一本关于仓央嘉措和西藏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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