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爸爸哭着打电话给我说,奶奶今天没有来敲门,也没有来喂小鸡,没有来摸门侧的橘子,也没有叫他起床了……
奶奶,最后一程,咱要风风光光地走……
昨天我一夜没睡,努力回想奶奶走的时候的样子,我怕一睡我就忘记了她那慈祥的面容……
犹记得,年幼的我们三兄弟,整天跟着奶奶的屁股后面,她轮流着抱着我们,在她怀里撒娇、打闹、嬉笑、睡觉……那样的时光是那样的美好,而那时候爷爷也还在,他总是会抓一些鱼虾给我们吃,毕竟那会儿家里穷,吃不上肉和零食……
从小在农村长大,农村生活是那样的有趣,奶奶家的酱瓜(湖南永州的方言,不是酱黄瓜),是我们小时候最多的零食,她种的酱瓜最多、最大、最甜……每年七八月,跟着大人搞双抢,我们在田里滚水戏耍和热的时候去田梗上摘个清甜的酱瓜吃,那时候老开心了……九、十月分,奶奶种的花生也丰收了,我们能吃个饱,记得有年十一月份,实在是没东西吃了,我用削尖头竹篾去戳那已经装袋的花生,戳一下就漏一两个下来,解馋……
那年,不知是几月,反正是个青苗未黄的季节,不知什么原因,那天早晨很晚了,我们还没有吃饭(永州农村都是吃饭的),好饿好饿了,等了好久,爷爷奶奶回来了,我爸爸从街上买了一斤面回来给奶奶,奶奶做给我们吃,我吃的老开心了,最后发现我吃了好多,奶奶是一口没吃上……
后来我读小学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次放学,我都好饿好饿了,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爷爷奶奶家里吃饭,丝瓜汤,辣椒炒苦瓜,蒸霉豆子,炒酸豆角就着冷饭一口一口吃的好开心,这些都是爷爷奶奶中午特意留给我这个大孙子的……其实他们中午就吃了水泡饭……
再后来,我念高中了,爷爷走了,奶奶一下子苍老了好多,每天夜晚都哭泣,好几次哭泣都被我给听到了,以至于后面她神志有点轻微的异常……
我念大学,在远方,她舍不得我,每次远行,我都不敢跟她说。妈妈总是让我买点水果和牛奶去跟她说,她每次都说孩子,等下再走,等下走,她便烧水煮几个平时都舍不得吃的鸡蛋给我……有次,我赶车,怕时间来不及,就先悄悄的走了,她追赶了几个山头,把一包热乎乎的鸡蛋放在我的行囊里,她才安安心心转身。看着她转身回去的背阴,我和妈妈都含着泪水走到车站……
我念了大学回来,顺利的`在本地一家中医院就职,工资不高,也不经常回去(节省生活成本)。有次回去,正好遇见有用拖车去我们村里卖西瓜,其他人家都买西瓜,她就站在旁边看着,相好的人家,给她一片吃,她说好吃好吃,就是不买……我看到这一幕,我泪内流,凭什么其他老人家有钱买,我家老人为什么没钱买?!我强忍着泪水,把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都给买了,拖回去给她慢慢吃……
随着工作一点点的顺利,我的经济条件也慢慢的好转,每个月都回去一次,给她带点水果或酸奶或八宝粥,她爱吃……可这才几年啊?!
她老人家舍不得穿,总是穿的破破烂烂的,我伯父伯父、我爸妈叔叔婶子每年都给她买了新衣服的,怎么都没穿,我不知道,听村里的婶子说“奶奶舍不得穿”。
去年过年,我给她买了一件非常好的羽绒服,我特意请我们医院的一位老女医生挑的。她好开心的穿上,遇见村里的老人就说“这是我孙子给我买的,几百块一件”,村里的老人也回答说“好了你哦,有几个好孙子孙女哦”她总是那么安详满足地笑着。傍晚,我回程,看她把衣服折叠的整整齐齐的,问她为什么不穿了,她说别把衣服搞脏了,过年穿……然儿, 过年她并没有穿……前两天,她去世,我看到那件衣服被放进棺木的那一刻,我大声哭了……
前几天,她老人家因病去世,我守在灵前,哪都不敢去,跪着看着她,眼含泪水一刻不敢离开,怕他们给我奶奶弄走……
昨天奶奶出殡,我特意去门侧的橘子树上摘了三个橘子,我吃了一个,还留了两,我给你们带上,爷爷一个,奶奶一个……爷爷,儿孙不孝,在那边,别让人欺负了,她长的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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