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冬至,就是数九寒冬了。天气也是一天冷过一天的。可是,各种事情倒是一天忙过一天,因为年底了,辞旧迎新的事儿是等不得也拖不得的。
昨天,江苏电视台的一位记者约我去茶社谈一件合作的事,我看看没有什么紧急的事就答应了。到了茶社才发现,里面人满为患。有高谈阔论的,有用“笔记本”上网的,有窃窃私语的,有下棋打牌的,还有吃饭喝茶的。茶社俨然成了一个小社会。我坐在那儿脑子忽然就走了神。想起了,儿时在元旦、春节最喜欢呆的地方也是这样的所在。只不过它不叫茶社而叫茶馆。
那时的茶馆,没有今天的茶社装潢得这样考究,也没有空调。简陋的大开间场地,放了十来张八仙桌。每张八仙桌四周各放了一条木长凳。场地中间升了一个烧煤的大铁炉子,一根长长的烟筒管从窗口伸出去,茶馆里一样温暖如春。
那时,喝茶用的器具也没有今天的高档,有泥陶的大海碗,有带把儿的茶杯,有小瓷壶儿,也有搪瓷缸儿。那时,去茶馆喝茶的人不一定有钱。三分钱就可以来一碗茶水,五分钱就可以用有茶叶的带把儿的茶杯喝茶,一毛钱就可以享受小瓷壶的待遇了。
那时,去茶馆的人喝茶是点缀,听书是主旨。茶馆里说书的人不常换。一个五十上下的先生穿着一件长衫,坐在座东面西的一张长条桌后面,左手拿着一把折扇,右手边放着一块惊堂木,用一口扬州话将各种故事娓娓道来。说到关键处,他右手将惊堂木重重打下,我们这些蹭书听的孩子们心里就会一惊,生怕被发现。
由于那时我的年岁小,说书先生姓啥根本就不知道。《说岳全传》、《水浒传》、《瓦岗英雄传》、《七侠五义》等等,都是说书先生的拿手好“书”。当然,坐在下面听的的茶客也都图个热闹,根本就没有人去关心他说得对还是不对,是按原书去说还是胡编乱造。每当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敲、悬念往那儿一挂、将众人的胃口吊得高高的时候,就会有跑堂的端个茶盘来收水钱(就是听书的费用)。三分两分,五分一毛皆可。听众正眼巴巴地“欲知后事”呢,能不“慷慨解囊”嘛。
有趣的是,茶馆后堂有一排煤球炉子,上面烧着清一色的'泛着古铜色的水壶。这些水壶聚在一起十分热闹,不是这只壶盖儿上下跳舞了,就是那只水壶热气儿直冒了。一个伙计就手忙脚乱地对付这些壶和搓揉热毛巾把子,不知什么原因,他嘴里总是骂骂咧咧的。茶客们不时地要伙计去续水,有时也会要一个热毛巾把子擦擦头啊脸的。那时候也没个“艾滋”、“性病”什么的,毛巾从来都是混用的,从没有人计较。
说书先生不说书时有个嗜好是和茶馆的老板(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下象棋。每次下到得意的时分,说书先生就会哼上几句扬州小调,气得老板胡子一翘一翘的。那时的我,对象棋已经略懂一二。每次见到老爷爷气得翘胡子,我就会在一旁帮老爷爷参谋几招。老爷爷起初是看不起我这个小毛孩子,故意不采纳我的意见,让我很郁闷。不过,很快老爷爷就发现我是一个好参谋,每次下棋都会主动找我去当参谋。这样一来,我成了老爷爷和说书先生的“老朋友”了,也就不需要像别的孩子那样蹭书听。偶尔老爷爷还会给我尝尝他的甜点心,令其他小朋友整一个“羡慕嫉妒恨”!
而现在坐在温暖舒适的茶社里,喝着所谓极品的“铁观音”,仍然觉得缺了点儿什么。细细想来,也许缺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那一份亲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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